史貽直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之前在淮揚學院,李肆所談的《權制論》,頓時醍醐灌頂,一臉羞愧地拜伏請罪。

李肆擺手,示意不以為罪。傳統思維確實太重,像史貽直這種滿清官員出身,又執掌法柄多年的人,不可能一下轉過彎來。所以他也是循序漸進,沒有把一攬子方案丟出來,事情還得具體的人來辦,他作的只是引導。

“李煦案不過是檯面上的事,法司以後要習慣案子被翻。翻習慣了,自然不會再擔下本不該擔的責任。就說這半年來,因族田分戶案而引發的訴訟已累積八千多起,一半都沒審結,人人都呼號不公。你與朕真正要做的,是建起法之正途,讓法為民所用。咱們理順了法判這一樁,才能上溯到法權,由此讓法為公法,為國法,而不是王法和官法。”

史貽直再深深長拜,他確實悟了。

“那麼這李煦案……”

他還想從皇帝這摸個底,至少搞清楚,法司要替皇帝背多大黑鍋。

“就讓這公堂當作賽場,看誰能得鰲頭吧。”

李肆還真沒放在心上,史貽直頓時鬆了口氣,接著又捏了把汗,暗道回去後得好好鞭策杭世駿等人,就算要輸,也不能輸在一幫小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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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 公堂初戰

() 第七百五十四章 公堂初戰

眼見四月已過去一半,皇帝還留在江南,嶺南謠言四起,說皇帝肯定是要馬上遷都江寧了,嶺南江南爭都大戰再起,戰場已不止在報紙,學院、酒肆、茶館、碼頭、驛站,但凡人人相聚處,討論乃至爭吵聲不絕於耳,粵語、閩語、吳語等等口音混雜,時不時還響起湘語和川音。

國中人心鼎沸,連青海平定,羽林軍收復蘭州和西寧的訊息都沒引起什麼波動,張漢皖調西寧,吳崖調四川,何孟風接任吳崖,孟松海轉任大洋艦隊總領,魯漢陝任南洋艦隊總領等一系列軍事動向也淹沒於喧囂中。

接著這喧囂就被各家報紙的頭版報道捲走,小女子訟師團要跟法司對簿公堂!

這訊息讓人心分流為兩股浪潮,一股是以洛參娘為首的“女權主義者”,跳出來呼籲埋在深閨的大姑娘小媳婦支援李香玉,她們當然不關心什麼法不法,就只覺得李香玉成了女兒家的代表,勝了就是女人的勝利。另一股是以墨社、仁儒,以及賢儒合流後而成的聖賢派讀書人,都覺這是民人與官府的對決,不僅在報紙上潑墨助威,更在天壇吶喊招搖。

“一邊是賢妃娘娘和舊清要人,一邊是皇帝的法司,怎麼就成民人與官府之決了?愚人真是好受欺哄!”

汪瞎子雖然對弟子們發表了這樣的感言,卻還是透過各種關係弄到了旁聽席的門票。

“皇帝這一遭可是落在時勢後面了,國法不梳理不行啊,商法和刑民之法的衝突越來越大,還不知皇帝是要讓商法回頭,還是要引刑民之法向前走。”

梁博儔、範四海等嶺南工商心緒重重,也都來了江南旁聽此案,沒門票?簡單,十倍價買就好,結果催生出一批黃牛黨。本是定人派發的門票,在黑市上炒到了四五百兩銀子一張。

“媽的,門票這麼貴!這一國的操弄全在銀子上了,等我進了國院,看不好好整治這些慾壑難填之輩!”

剛剛選上福建東院院事的朱一貴也來了,他也覺得這一案將是決定未來國政走向的關鍵點,他立志循著這一國之制奪得更大成功,自不願放棄這個好機會,咬牙搞來了門票。

四月十九日,庭審在龍門學院的明法分院禮堂舉行,三百旁聽席人滿為患,禮堂外還有上千買了“站票”的。警差為整頓秩序,以人票必須相符為由,準備驅逐買了黃牛票的,激得站票眾紛紛討伐官府,不清查坐票,卻為難他們站票,這不就是竊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