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倒性優勢,心情之爽可想而知。

戌時正前後,隊伍抵達睢水河。這裡不是渡口,卻停泊著四艘漕船,而右隊隊副郭明帶著七個水手出身的義軍兄弟正在河邊相迎。

李風雲讚賞點頭,對郭明及他的手下道了幾句辛苦,承諾給予重賞。他既不問船隻從何而來,也不問此事辦得是否順利,他只要船,船有了,就說明郭明把事情辦成了,既然辦成了,那就完成了任務,該賞就賞。

郭明卻不敢託大,白髮帥既然信任自己,委自己以重任,擺出拉攏示好的姿態,而自己在義軍裡又沒有多大勢力,在芒碭山更是一個小水賊,理所當然向強者靠攏,所以他不管李風雲是否會詢問,他都要主動把劫船的經過詳細告之,一則尊重白髮帥,向白髮帥表明效忠的立場,二則一旦其中出了什麼紕漏,也好及時補救。

郭明站在李風雲的身邊,述說了一下劫船經過。船上的人都沒有殺,船上的貨物也都扔河灘上了,說好了借船,水手也借,若是不答應,便殺人越貨。

郭明的述說簡明扼要,主次分明,條理清晰,遠非一個大字不識的卑賤水手所能做到,這頓時引起了李風雲的注意。江湖之上,果然不乏能人異士,眼前這個郭明肯定有故事。

李風雲上下打量了郭明幾眼。郭明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或許因為常年行船風餐露宿的原因,他的面板黝黑,體型削瘦,肌肉結實,尤其兩隻手臂,異常粗壯,一張顴骨高聳但稜角分明的臉上長著一把濃密的短鬚,一雙略顯細小眼睛裡總是露出謹慎戒備之色,這顯然與他行賊水澤整日藏匿的經歷有著直接關係。

“人,為何不殺?”

“旅帥有令,不得濫殺無辜。”郭明恭敬回道。

李風雲轉目望向他,微笑搖頭,“為賊時,你可曾濫殺無辜?”

“凡官賊,必殺!”郭明毫不猶豫地說道。

“官賊?”李風雲沉吟著,若有所思。

吃官家飯的人,未必都是為虎作倀的兇惡之徒,但只要吃了官家飯,就要做官家的事,而官家的事一旦危害到平民的利益,被平民所憎惡和仇恨,則必然形成對立乃至仇殺。郭明的故事,或許就源自官家對他的傷害。何時開始,本朝官府開始為普羅大眾所仇恨?是從山東高齊、江左陳國滅亡,山東人和江左人做了亡國奴開始?抑或,從今上繼位,大興土木、西征東伐,窮盡國力,一次次損害到平民的切身利益開始?

郭明看到李風雲沉吟不語,心裡忐忑,小聲問道,“那些人,是否應該殺了?”

李風雲搖頭,大義凜然地說道,“我們是義軍,舉的是義旗,行的是仁義之事,是替天行道,是為民除害,是劫富濟貧、扶弱濟困,豈能濫殺無辜?”

郭明頓時放下心來,伸手相請,“旅帥,這便過河。”

午夜時分,隊伍接近了大運河,接近了夏亭,隱約能看到在黑暗中搖曳的朦朧而昏黃的燈光。那些燈光均來自停泊在渠上的船隻和兩岸的建築,遠遠看去,仿若橫亙在夜幕上的一條美麗星河。

義軍將士潛伏於原野之上,邊休息邊吃飽喝足以恢復體力。

兩個先期趕來打探軍情的斥候早已候在此處,見過李風雲、陳三先生、徐十三、韓壽和呂明星之後,馬上做了一番詳細稟報。

今夜夏亭的情況,與平日陳三先生透過秘線、暗樁所瞭解的情況差不多。夏亭駐有一隊五十名鷹揚衛士,有郡府派駐此處負責船隻進出境管理的一名功曹從事及若干掾屬雜役,還有夏亭的里正及其掾屬。(里正,相當於鄉長。)停泊在渠道上等待出入境的船舶大約有兩百多艘,其中給官府運送東征戰爭物資的船舶便佔據了一半以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