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一早便收到了訊息,顧南站在窗邊沉默許久,回到桌前寫下信箋,遣暗衛送去清王府與張遠道府上。

不久回信來到,顧南展信後焚燒,看著火盆中的灰燼,輕聲嘆氣。

等待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要結束了。

大啟天佑三十三年,十月末。

百歲宴。

如今兩位世子是景昭帝心頭肉,榮寵甚篤,百日宴自然是熱鬧非凡。

欽天監遣了弟子前來賜福,儀式過後是抓周禮,兩個包子眨著眼睛動了動,大包子抓住了玉刻,小包子……抓住了顧南。

眾人善意微笑,景昭帝更是開心,彎著眼睛看顧南:「太傅風姿卓然,竟是連小孩子都被你迷了去。」

顧南微笑低頭拱手,心中卻十分複雜。

只有他知道,方才小世子抓著的並不是他,而是他懷中象徵無雙谷弟子的玉佩。

事情冥冥中便已註定,誰都改變不了。

抓周禮後才是宴會的真正開始,歌舞昇平觥籌交錯,顧南許久沒見過如此熱鬧景象,心裡卻覺著悶。

從前一無所有時不覺得有什麼,等到馬上就要到結局,才突然發覺心中難過。

殷承安敏銳察覺到他情緒失落,眸光閃了閃卻沒開口,只是沉默著伸手握住了顧南的手。

無聲的安慰總是能給予人莫大的勇氣。

殷承安不喜說話,卻擁有最最柔軟的心。

宴會結束時已是深夜,顧南飲酒稍稍多了些,被殷承安扶著回了王府。

喝了醒酒湯又洗了臉,顧南總算清醒了些,仰頭靠在床背嘆氣:「還不如不清醒。」

殷承安沐浴出來恰好聽到他的話,不動聲色開口:「為什麼?」

「迷醉少紛擾,清醒最難熬。」顧南輕聲說一句,神情疲憊看殷承安:「你說對不對?」

「你累了。」殷承安上前在床邊坐下,伸手為顧南拉上被子:「還是早些休息吧。」

「也是。」顧南笑一下:「明日這宮城就要亂了,是需要早點休息,否則會真的熬不下去。」

他躺下蓋好被子,睜著水潤的眼睛看殷承安:「你也快點。」

「好。」

殷承安答應一聲,走到桌邊滅了油燈,回床上躺下。

秋天的夜裡很寂靜,顧南躺在黑暗中茫然盯著上方看,許久,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開口:「苦難都是自己作,誰都沒有罪。」

窗外夜風習習,室內無人言語。

宮城。

景昭帝確定兩位世子已經睡下後才回了寢殿,他許久不曾這樣高興過,臉上的熱度都還沒消退。

裴冷秋也很高興:「陛下,兩位世子甚是聰穎,今後必定非凡。」

「這麼笑能看出些什麼來,你就會哄人。」景昭帝哼笑一聲,神情卻是高興的,眼看著前面便是寢宮,他笑了笑:「今日精神甚好,有些睡不著,你先回去吧,朕去御書房看看。」

「奴才還是陪著您吧。」裴冷秋笑笑。

景昭帝也笑,沒多說什麼,二人便改道前往御書房。

青石道路被月光照了,泛著冷光。

「想想你似乎也跟了朕很多年了。」殷胥開口,神情帶著追憶:「有四十多年了吧……」

「四十三年了,陛下。」裴冷秋也笑。

「我們都老了。」殷胥輕聲說:「算了,高興時節提這些做什麼。」

說話間御書房已到,二人推門進去,殷胥於案前坐下,裴冷秋便站在他身上添上了燈油。

殷胥好心情笑笑抬手拿起桌上的奏摺,剛抬手,一封厚重的信件突然從奏摺中落下,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殷胥彎腰將信封撿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