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巧,符半仙出城為大戶人家的老爺診脈去了,過兩天才能回來!”

店夥計本就有些起床氣,天還沒亮就來敲門,擱誰誰的心裡也不舒服。

如今又看到陸君棄抱著梅清離,一身汙衣,滿身狼狽,身後還跟著一個不大點的小屁孩兒,還以為他們是逃荒來的落難流民呢。

而那些流民因為搶奪點東西打架出血的事情,他見得多了。

這種人打了架,受了傷,要看病,還沒銀子。

他們是醫館,又不是義館,賠本的買賣,他們不做。

店夥計走到陸君棄身邊,低頭看了一眼躺在他懷裡昏迷不醒的梅清離,眼底的驚豔之色轉瞬即逝。

再漂亮又有什麼用,看這個樣子,怕是命不久矣了。

“看這個女的傷的不輕,我勸你們啊,還是趕緊去城西醫館吧,那裡的李懷遠雖說醫術不精,但也不至於把人治死,在這裡,就只能等死了!”

陸君棄聞言,立即便猜到了這個店夥計是什麼意思?

怕是大夫出門是假,怕他們沒錢看病才是真!

在這個權臣當道,良善無依的朝代,誰又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唯有銀子,才是行走於世間的依靠。

陸君棄在店夥計的注視下,轉身將梅清離放到了醫館的床榻上,隨即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到了店夥計的懷裡。

“我勸你馬上把郎中叫出來,若是我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小心我用銀子砸了你們這個見死不救,草菅人命的壽春堂!”

店夥計看著銀子,陰沉的臉色立即染上了笑意。

有銀子就好,有銀子就能看病。

“哪裡來的無知狂徒,竟敢砸我壽春堂的牌子?”

還未等店夥計去後堂叫人,青竹雕破圖風後面便走出來一個年約六旬,銀髮白鬚,頗有一股仙風道骨氣質的老者。

此人,便是壽春堂的郎中符啟舟,因醫術高明,號有“符半仙”之名。

陸君棄怔了一下,隨即對著符半仙拱了拱手,眼睛裡盡是敬畏之色。

“半仙見諒,是晚輩一時心急,才口不擇言衝撞了您,晚輩給您賠禮了。”

符半仙抬手捋了捋鬍鬚,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

“剛才的門可是你砸的?”

陸君棄立即拱手作揖道,“是晚輩心急,一時失了分寸,您放心,若是門砸壞了,晚輩定當足額賠償!”

“哼,”符半仙哼了一聲,“你這砸門聲,差點兒將老夫送走,我倒要問問,老夫這條命,你該怎麼賠償?”

都說醫者不自醫,這符啟舟歲數大了,本就有些神經衰弱之症,這“咣咣咣”的砸門聲,就猶如那土匪過境似的,聽得他的心裡撲騰撲騰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兒去。

陸君棄有些不好意思,但這老頭兒磨磨唧唧的樣子,實在是讓他有些心急如焚。

“半仙見諒,晚輩的夫人受傷嚴重,您還是快些為她診治一番吧,若夫人平安無事,晚輩隨便半仙處置。”

見陸君棄還算有禮,符半仙也沒再跟他計較。

梅清離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上沾染的血跡雖已乾涸,但那濃濃的血腥氣,卻是揮之不去。

符半仙走到床邊低頭看了一眼,突然身形一頓。

這個女娃……

來不及多想,符半仙立即抓過梅清離的手腕,探向了她的脈搏。

陸君棄站在旁邊,看著符半仙的眉頭越皺越緊,心裡有些緊張。

俗話說,不怕中醫開玩笑,就怕中醫皺眉頭,難道,梅清離……

陸君棄有些不敢想,“符半仙,我夫人……她……到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