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了岸邊。我站在船頭上,船在荷葉中穿行,蓮葉摩擦著我的衣袖,初生的荷花苞摩擦著我的身體,滿堤皆清涼。我吹了許久的風才安靜地坐了下來,仰起頭,咕嘟咕嘟用酒將自己灌了個透!

荷風吹過我的衣襟,搖擺我的扁舟。我坐不穩,臥倒在船艙裡,手一鬆,傾倒的酒罈在百子湖的波濤中一沉一浮,漸漸離我遠去。

一大蓬柳葉從岸邊傾下,鋪滿了我的全身。柳葉如絲,絲如雨,我的手臂垂倒在碧水中,白萍沙洲,荇蓀點點,有紅魚在繞船而行。醉意上頭,我終於閉上了眼睛:藉著這個酒,我可忘卻煩惱,擁有一夜安睡了。

我合上眼睛,睡得朦朦朧朧,我在天空中自由飛翔,身邊是白雲,底下是碧海,我高飛於天沒有牽絆。忽然,一個藍色的波浪高高拋起,我渾身劇烈地晃動起來了。波浪如同碎冰一般在我的腳下裂開,裡面站起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霍將軍,我不會再見你了,你怎麼跑到我的夢裡來了?”他不說話,只用眼睛看著我。他的眼睛裡有夜湖的深沉,大海的莫測,還有長空般的遼遠,變幻不停。他的眼睛慢慢幻化,化作小吱淡褐色的雙眸。我哭了起來:“小吱,我又見到他了……我一直以為,見過以後我就可以放開……為什麼見一次就難過一次?”

我上前拉起他的衣袖,“我們離開長安,好嗎?我們一起走,好不好?”他不說話,我便不斷地求著他,不住搖晃他的袖子,他也不讓開。我的身體還在不斷搖晃,直到把我胃裡的酒水都搖晃了出來,吐在了他身上。我雖然糊塗,也知道這樣太腌臢了,就團起自己的袖子用力擦沾在他身上的穢物。他任由我在他身上擦呀磨呀,擦得太用力了,跌了下去,他又把我扶起來,我再繼續擦,直到迷迷糊糊地又一次倒下。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獨立逢春雁歸飛

“此處經隴西,烏盩河,狐奴河這一帶已經嚴防密佈。所有進出關隘基本上都能夠他們被控制住,修屠王部、渾邪部落、烏鞘王部、居令部落、脩濮王部等大大小小至少還有二十多個部落在那裡守著。”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頭痛欲裂中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裡。我爬起來,頭重腳輕又一次摔倒在一個柔軟的臥榻之上。

“趙破奴的意思是,走上次的路線要面對的是河西的大隊人馬,且已經防備重重了。”另一個聲音傳來,我吃驚:趙破奴?我甩甩腦袋,努力想看清自己所在環境。

眼前是一面很大的金漆嵌螺鈿錯金銀的闢離獸屏風,以翠羽貼飾,璧玉環繞,瓦紋裝飾著屏風邊緣,顯得精緻而渾厚,一看就知道這屬於王侯家的用品。

我坐起來,想繞過屏風走出去,耳邊又傳來了說話聲:“從賀蘭山東麓走!”咚的一聲,似乎說話的人用手指重重點在了什麼東西上。帷帳外頓時一片沉寂,我的心臟也彷彿漏跳了一拍,霍將軍?

“將軍也請細看一下,”一個聲音似乎帶著一點諷然的味道提醒著,“此處過靈武,涉鈞耆,還要經過巴丹吉林沙漠……”霍去病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還要過弱水,穿合黎山。”

“這路途也太遙遠了。”那個聲音又在提醒他,霍去病輕笑一聲:“你不是叫李敢嗎?元朔六年,你父親與你以四千騎對抗左賢王的四萬騎大軍,你一人深入敵軍營地,探匈奴虛實。皇上為此讚賞你,說你名如其人,還說李老將軍家又出一名壯士。怎麼,挪了一個地方,就南橘北枳起來了?”

李敢沒有了聲音。

我聽著只覺不太對勁,這一句句都是軍事機密,如何讓我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偷聽了去?我走到屏風後,輕輕磕了兩下木屏風。房屋裡的聲音立時大靜,我繞出了屏風。

這裡站著有五個戎裝的漢朝軍官,其餘四人看到我出現,皆呆若木雞,又不約而同看向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