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混雜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以往,他很討厭消毒水的味道,這一刻,他竟然感到無比的安心,這樣的踏實,是從未有過的。

一顆漂浮不定的心,終於慢慢的靠了岸。

顧北笙愣住,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慢慢放在他的背心,輕輕的拍著。

忽然間,一滴溫熱的水滲入衣衫,打溼了她的肩膀。

她屏住呼吸,有些心疼。

那是他的眼淚……

明明是溫熱的,風拂過,逐漸冰涼。

但此刻,她卻感覺十分的滾燙。

而且,他並不是低血糖犯了要吃糖果。

奶糖是她的小名……

忽然間,一些細細碎碎的片段在腦海浮現。

她大概一歲的模樣,軟嘟嘟的,正坐在一個桌子上,旁邊圍著許多人。

她的面前擺放著很多東西。

金元寶、百元大鈔、鍋、毛筆、鋼筆、注射器、棒棒糖、奶糖等等……

其他的她看不見,只盯著最靠近自己的注射器和奶糖。

她爬了過去,一把抓起了奶糖和注射器。

“總不可能給妹妹取個小名叫注射器吧?”

“放的這些東西,哪一個像小名?太荒唐了。”

“奶糖吧。”

“沒有千金大小姐的氣勢。”

“你懂什麼,奶糖可甜了。”

畫面細細碎碎,她看的不太清楚,注意到一個小哥哥摸了摸她的腦袋,這種感覺,就像是夢裡那個帶著她彈鋼琴的男孩兒。

她想看得更仔細,還有哪些人,然而,記憶出現了空白。

現在想起來,彈鋼琴的小哥哥並不是一個夢裡的美好,而是真正存在過。

是她的二哥,陸斯年。

那句“奶糖可甜了”也是他說的。

奶糖……

這些,都是她曾經做過的夢。

但其實,那都不是夢。

而是在她很小的時候,真真切切的發生過的事。

為什麼,在遇見陸斯年時,就沒有聯想到那方面去了?

她哪兒敢想?

她只是一個被拋棄的人。

這可是陸家……

她怎麼也沒想過,她會是陸家的千金大小姐。

她眼眶溼熱,聲音哽咽著:“哥。”

陸靳琛抱著她,許多記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這是他小時候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妹妹。

卻因為他們哥幾個貪玩,帶著她去遊樂園,將她弄丟了。

之後,便是長達二十年的噩耗……

顧北笙感覺到他渾身肌肉都緊繃著,她擔心他會因為太過激動而暈倒,連忙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哥,放鬆。”

陸靳琛聽著她的聲音,心裡夾雜著一股無法言說的痛楚。

他怎麼沒有想到呢?

這個總是出現在他面前的小丫頭,總是一臉認真的問他曾經是否見過的女孩兒,就是他思念了這麼多年的親妹妹。

即便曾經覺得她與九七和母親長得有些相似,他也從未往這個方向去想過。

因為,在他心中,妹妹被他害死了這件事,已經根深蒂固。

他親眼見到妹妹的一小截壞死的手臂,親眼看到爸媽抱在一起痛哭。

怎麼也沒想過,他的妹妹,他們陸家的寶貝疙瘩竟然還活著。

閉上眼,是綁匪發來的影片,她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大聲哭著要哥哥……

他哽咽著,聲音已經沙啞得聽不清。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