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答案不符合鄒賽的預期,若是以前,他一定不會追問為什麼,對於落地窗前那個身影的指示,他一向深信不疑,可這次,鄒賽好像為了對抗自己的某種憐憫,偏要追問道:

“一切聽您安排。但您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為什麼不處置他嗎?”

“嗯。”鄒賽幾乎是強行說出一句嗯。

“你很仇恨他嗎?如果不是他,你是沒辦法接替希元,管理億言的,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呃可是……”鄒賽更加看不明白執管長的立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站在晁亮的對立面,只得轉移話題,“那,執管長,我真的要讓晁亮給我恢復感性共鳴的能力嗎?”

“這是你的自由。”站在窗邊的人依然沒有轉過身來,目光遠遠望著整座城市,似乎對背後的人並不關心。

“怎麼會呢,這是我們的規定啊。”

鄒賽語氣篤定,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把這個規定刻在骨子裡成為信仰一般。

“我們的規定只是在你出生之後,讓你失去某個特定的事物,但並沒有規定,你在失去之後不可以重新找回。”

執管長的聲音依然淡淡的,沒有因為鄒賽的表忠心而更熱情一些,但也不漠然,那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的鬆弛。鄒賽若有所思,寧願質疑自己,也儘可能的去理解執管長的心思。

“您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放縱晁亮那些所作所為嗎?”

這一次,鄒賽沒有得到任何答案,辦公室安靜了許久,彷彿能聽到呼吸聲。

“你回去吧。你剛剛接替希元的位子,想必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少,就不用過分關注他了。”

鄒賽欲言又止,完全摸不透執管長的心思,之前突然讓自己留意這麼一個無名小卒,結果果不其然,蹲到了晁亮那般倒反天罡的行為。執管長雖然身處屬性許可局大樓的頂層,幾乎從不離開,可是好像對這座城市什麼變化都瞭如指掌,晁亮的事情更加驗證了鄒賽心中對執管長的神化。

當他火燒眉毛一般趕來回信時,執管長竟依然十分淡定,現在呢,晁亮已經公然挑釁許可局的權威,執管長不僅沒有做任何處置,反而又要自己不再關注了。

心裡有很多疑問,鄒賽全部壓了下來,他什麼都如數彙報,可有一點,他卻隱瞞了。

像自己這樣冷漠的人,每一次彙報之後,在想到晁亮可能會遭受懲罰或監禁時,心就像被人用力握住了一樣,感覺呼吸不那麼順暢,有種莫名的不忍。可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生怕一開口,就變成包庇,就變成替晁亮求情。那以後自己還如何為許可局效力?

“好的。全聽您的安排。”

“鄒賽。”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影終於在鄒賽即將離開時,緩緩轉過身來,陽光從執管長的身後照射進來,看不清表情,只聽見聲音似綢緞般從空氣中滑落出來,“希元是你的外公,他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我很高興,他對你的教導沒有鬆懈過,你也是一個有想法的人。我很樂意你問我為什麼,記住,要做人,不要做寵物,億言的領導人,沒有那麼好當。”

這番話鄒賽聽不出來是表揚還是批評,心頭蒙上一團迷霧,但他很清楚,在執管長眼裡,晁亮的存在不是一件壞事,甚至某種程度上,是支援他的存在的。不然周老的交易也不會被默許,而且外公顯然比自己看得更透徹一些,他對晁亮的那些善意絕不是莫名。

就在離開許可局19層頂樓時,鄒賽已經暗自決定,這個晁亮,自己關注定了。

五天後。

經歷了許多天的低迷和銷聲匿跡,晁亮終於再次回到了橋咖啡。他站在橋咖啡的招牌下面,看著店裡面即使空無一人也依然認真擦拭著桌子的大敏,心中一陣暖意,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