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的,這時候她才明白,海藍只是過去,一段隨著她的記憶而消失的過去。她對他,甚至連抱歉的情緒都少有,她本不欠他什麼,走的人是他,丟下她的人也是他,現在再追悔,又有什麼用。

她找他,不過為了一個交代,不過為了他口中曾經提到過的,囑託他照顧她,保護她的那個人。

如果這個人當真存在,那是不是,就是海明月。

女人一旦變了心,當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海藍動也不動,就像是已經傷透了心,卻還記得問她,“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他的心裡,可能猶自還抱著一絲希望,一點微薄的可能。

“我要進宮。”七寶咬著嘴唇,緩緩接著道:“我要見她。”

這句話,海藍像是已聽不見,不會聽,他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只能接著喝酒,喃喃道:“賀蘭雪,我本該殺了他的……”

七寶吃驚地看著他,“若是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不再喜歡你,是我錯了,就當是我對不起你,不要責怪我哥哥!”

海藍突然笑起來,笑得很酸楚,嘴角彎起熟悉的弧度,可是七寶還來不及想起往日他開朗的笑容,卻覺得他此時的笑容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譏諷之意,也不知是對世事無常的譏笑,還是對七寶這般緊張賀蘭雪的譏笑,或是根本,就是對他自己的?

“什麼對不起,什麼對得起?我本不該這麼蠢,本不該徒自惹人厭煩!”

“戰場上,我總想著,要早點回到你身邊,因為你在等我,原來這些,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聲音顫抖,沒有繼續說下去。也許他想說,早知如此,就根本不該離開。也許他想說,早知如此,離開了就根本不該回來。也許他想說,早知如此,還不如戰死沙場,總還懷著一份希望。也許,他根本是想說,早知如此,當初不必相識。

他沒有說下去,七寶也永遠不能知曉,他想說的,到底是什麼。令他痛悔的,究竟又是什麼。她只知道,她的感情不是善舉,不能隨便施捨。感情是沒有定數,沒有原則,沒有道理可講的。她肯做的,能做的,不過是對他坦白。

“你想進宮?”

七寶回過頭來,一位錦衣公子站在身後。

他目光直視著她的眼睛,像是在探尋她的真心。七寶誠實地點頭,“是,我想進宮。”

勃日暮坐下來,絲毫也沒在意,這桌椅是否已擦拭乾淨,這地方,是否配得起他高貴的身份,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這些上頭,他已聽見七寶對海藍說的那些話,此時他心裡忽然覺得有點酸酸的、悶悶的,慢慢地舉起一杯酒,很快地喝了下去。他沒有問她,進宮做什麼,不管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是為了見她母親一面,還是對孔家的仇恨不能忘懷,他都可以預見,她進得去,未必出得來。

不是未必,是可能再也出不來。

他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你也許不知道,宮裡……”他正不知該怎麼說,七寶已打斷了他的話,淡淡說道:“不管那裡如何,我都非去不可。”

勃日暮看了一眼低頭不語,只顧著喝酒的海藍。他正在拼命想將他自己灌醉,藉以排遣那無可奈何、無法忘記的痛苦,他迅速移開眼睛,沉聲道:“如果你真的要進宮,我可以安排。”

七寶的眼神顯得很詫異:“你為什麼要幫我?”

勃日暮笑了笑,笑得很苦澀:“我不是幫你,我是幫我自己。”

幫助自己,恢復理智。

“我要成親了,七寶。”

明親王世子勃日暮,已請旨賜婚,娶賀蘭家長女。

七寶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她只笑了笑,“恭喜世子。”

她竟然說,恭喜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