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山,秋蟲兒鬧聲喧。

陳漁躺在繡床上,輾轉反側,左右是睡不著。

她大抵是病了。

害了相思。

但她並不是才會相思。

在她八歲那年,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小將闖入了她的心。

那少年銀盔銀甲,腰間一柄長刀,手中一杆大戟,英姿颯爽,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宛若天上戰神臨世。

那時的他,是那般的光芒四射,如正午高懸的太陽,直教人不敢直視。

也正是那一年,

大虞皇室為了拉攏南方文官集團,下旨讓三十八歲的太子,娶年僅八歲的陳漁為妃。

自那一日起,陳漁便被按照太子妃的模板開始調教。

只等她年滿二十歲,便要動身靈州,嫁太子,入住東宮。

就像一隻金絲雀,從一個籠子,飛向另一個籠子。

整整一十二年,她的生命好似不屬於她了,一切都被安排的井然有序。

她分明還活著,卻又像是早就死了。

能時不時見上他一面,便就是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兩個希望之一。

今日春心亭對弈,便就是陳漁這十二年來與他最親近的一次。

從某種方面而言,陳漁還要感激葉楓。

只是,這種機會,或許再也不會有了。

經歷了今日之事,陳文宇不會再讓任何男人有機會接近她。

“唉。”

陳漁悠悠一聲長嘆,腦中思緒如翻江倒海,沒有一絲睡意。

“轟隆隆!”

天空一聲驚雷炸響,雨水從天際墜落而下,跳過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就是瓢潑大雨。

陳漁下意識起床,推開窗戶的一絲縫隙,蹙眉往窗外望了一眼。

風雨交加,狂風大作。

是一場急雨。

陳漁算了算時辰,意識到溫賀極有可能還未至溫府。

“莫要淋雨才好。”

心中默默祈禱。

就在這時,

一陣敲門聲響起。

陳漁下意識問了一聲,“是誰?”

“姐姐,是我。”

“情兒!”

陳漁想也未想,急忙開啟門,風雨立時魚貫而入,有些迷了眼。

依稀中,就看到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少女站在外面。

她忙將之拉了進來,重新關上門。

“我拿件衣裳給你換上,莫要著涼……”

陳漁剛要去拿衣服,怎料陳情突然從身後將之抱住,委屈的哭聲驟然響起。

陳漁有些錯愕,忙回過頭來,這才發現,陳情不僅衣服溼了,臉也溼了。

只是,一時有些分不清是雨水更多,還是淚水更多。

陳漁與陳情是一母同胞,兩人相差四歲,孃親在生陳情時難產而亡。

作為姐姐,陳漁還擔任著孃親的角色。

以往陳情有委屈,總是會撲在陳漁懷裡哭訴。

若要說溫賀是陳漁活下去的一個希望,那陳情便就是另一個希望。

陳漁好一頓安慰,又給陳情換了身衣裳。

陳情這才一邊抽泣,一邊將事情道來。

原來,經歷春心亭之事後,陳文宇猶如驚弓之鳥,生怕家裡的女子在這個節骨眼出了醜聞,連累家族。

於是,白日裡剛剛外出回府的陳情,被陳文宇喚了過去。

直言不再放縱,還勒令陳情不可再出府,尤其不能再與溫賀走的過近。

言辭之激烈,前所未有。

陳情心中委屈,只能來陳漁處尋找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