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約好,下班之後,在月壇公園正門相見,去看房子。

路過北街郵局,薛老三進去數分鐘,拿著一張郵寄單回來,小心將郵寄單在口袋放了,又跨上腳踏車,直奔公園。

到得地頭,卻是不見矮胖子人影兒,薛老三將車停了,蹲在公園門前的花壇上抽菸。

夕陽緩緩而落,晚風徐徐吹來,陽春三月,春意盎然,植被繁盛的公園,從門口望去,佳木成蔭,百草豐茂,鬱鬱蔥蔥,處在公園門口,似乎此處的風都裹著濃濃涼涼的氧氣分子,較別處涼浸,舒暢。

三支菸抽完,還不見矮胖子人影兒,薛向有些焦躁,張望片刻,暗罵晦氣,便待上車,西北方向,一個身材圓潤的胖子,風一般從街角轉了出來,薛向眼尖,一眼便辨出正是那胖子中介,心正念道,“這傢伙還算敬業,知道來晚了,跑得飛快。”

念頭未落,街角又轉出四條漢子,各色面目猙獰,手中持棒拎磚,急急而奔,嘴中呼喝有聲,正是在追趕這矮胖子。

那矮胖子瞅見薛向,心頭大喜,直直奔了過來,在薛向身側,停了腳步,指著奔在最前的刀疤臉呼喝道,“駱老五,你他媽的夠了啊,不就是截了你個客,可我事先怎知道他一女兩嫁,和頭酒老子也擺了,你還不依不饒,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看到沒。我身前這位,我小舅,西城公安局法制科科長。先前不願跟你狗入的計較,不過是想。都是外地討生活的,不容易,和氣生財,你狗入的既然要找死,老子就成全你。”

說完,便恬臉衝薛向道,“小舅,以前。你說了,沒大事,別來麻煩你,今天,你老外甥遇到麻煩了,這幫兔崽子是打狗也不看主人,今天,你可得替外甥做主啊,這群癟犢子太欺負人了。”說著,眼角已然溢位淚來。

憑空多出個三十大幾的外甥。薛老三簡直要絕倒。

雖然一眼可辨,眼前是怎樣一齣戲,薛老三還是對這矮胖子的表演功力震撼了。要怒便怒,欲悲即悲,就衝這一手,進八一製片廠,都綽綽有餘。

駱老五盯在薛向身上掃描半晌,粗著聲道,“你真是西城公安局法制科科長?證件拿出來。”

他不關心薛向是不是矮胖子的小舅,只關心薛向的身份。

原來,他和矮胖子身份。出身俱是一樣,皆是外地入京討生活。現如今也幹著中介的行當,矮胖子前幾天翹了他個活兒。被他抓住了,又因著矮胖子素來麻利,是他的強力對手,今次抓著把柄,便得理不讓人,要趕絕矮胖子。

如今跳出薛向這麼一位,看二人長相甥舅關係,定是矮胖子胡謅,可此人不避不讓,為矮胖子出頭的架勢,總是真的,因此,高畫質此人身份,便是當務之急,若真是公門中人,別說是科長,就是小民警,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薛向俊目一瞪,喝道,“證件?你問我?那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大白天的,打打殺殺,京城治安,都是你們這幫人搞壞的,都別走了,跟我去所裡說去吧。”

“這,這……”

駱老五立時就軟了,其實看薛向的裝扮,派頭,以及那幹部標配的錳鋼腳踏車,心裡早就信了薛向的身份,再見他發怒的派頭,實在驚人,霎時,便嚇傻了,支吾半晌,不成言語。

他是混下九流的,雖不撈偏門了,可搞中介,如今也不算正經營生,最是怕得罪官面上的人,一個不小心,就得被當成盲流,抓了遣返。

矮胖子卻是大喜,梗著脖子道,“駱老五,這下怎麼說,平日裡,忍你讓你,真當老子衙門裡沒人啊,我小舅都說了,讓去派出所,怎麼,你敢抗法?你老窩在哪兒,老子可是知道。”

說來也是巧了,恰好在他來赴薛向之約的路上,撞上駱老五堵截,心生機智,便引著駱老五一夥兒,朝月壇公園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