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話音方落,場間依舊無聲。

但無論是誰,都能感覺到場中的氣氛陡松,不再似方才那般壓抑。

眾人的舉止神情,又是一變。

老首長臉上看不出喜怒,淡淡掃了薛向一眼,端起茶杯喝水;老媽媽樂呵呵地帶上了老花鏡,衝薛向輕輕點頭;安老爺子嘴角含笑,投來一抹嘉許的眼神;倒是吳老幾位仍舊捧了茶杯,臉上看不出什麼顏色。

而安在海、時國忠幾位,卻是驚眼圓睜,齊齊盯著薛老三,彷彿看著怪物。

“南老,怎麼樣?知道這傢伙到底生了個什麼樣的嘴巴了吧?死的都能說活。照他的說法,您要真捉他去機關坐板凳,這全國的青少年就得集體萎靡呢,您瞧瞧這後果有多嚴重!”

終於,還是安老爺子出言打破了沉默。

要說薛老三這番策論,雄奇不假,短短時間內,能組織這麼一篇稍稍擴充套件、就能刊發的雄,其人用聰明絕頂來形容都不為過;但從根子上說,卻是舌辯之詞,有胡攪蠻纏的嫌疑。

在座之人,論城府,論心智,都是絕頂之輩,薛向小嘴叭嗒,詞鋒滔滔,入耳看似邏輯嚴密,言之成理,可根子上隱匿的東西,卻瞞不過諸位的火眼金睛。

究其根源,薛老三這是在玩兒偷換概念,老首長批評的是他,認為他該磨磨稜角,洗淨鉛華。

可薛老三由自己的身份——年輕人入手,沒說幾句,便等而化之,毫不客氣地將自己作了所有年輕人的集合體,使他自己完全意象化成了所有的年輕人。

如此一來,他的立論自然就有了最堅強的根腳,末了,還引用了梁啟超《少年中國說》這讓無數仁人志士都激賞不已的字,來自證少年也就是他自己當有稜角、朝氣、衝勁兒,這還讓人如何辯駁。

費綸、吳鐵戈、時國忠幾人目瞪口呆,就是為這個,他們萬萬沒想到薛向竟有這般膽量,敢在諸位仙佛眼前,玩兒這等上不得檯面的小技倆。

而這一眾封疆大吏中,獨獨安在海心有疑惑,因為他和薛向相交最深,知道這是個聰明如狐的傢伙,如何會在這關鍵時刻,出此等昏招。

他起先也以為薛向是插科打諢,想混賴過關,可轉瞬自家老父一句“您要真捉他去機關坐板凳,這全國少年就得集體萎靡呢”,顯然是戳破了薛老三偷換概念之事,分明是在拆薛向的臺,這等事,自家老爺子又怎會為之呢?

就在安在海生疑之際,老首長忽然站起身來,一手指薛向道:“好啦,好啦,還是炎陽說的對,我真要把你這全國青年抓進了機關,你還不得讓全國青年貼我的大zi報啊,時間差不多嘍,吃飯吃飯,憨娃兒,中午還是你掌酒佈菜!”

說話兒,老首長便招呼吳老幾位朝偏廳行去,緊接著,吳鐵戈幾位也跟了過去,獨獨安在海留在原地。

因為他心中的疑惑實在太多,已經迫不及待想跟薛向一問究竟了。

誰成想不待安在海開口,費綸同志忽然去而復返,“薛向,你和光真同志在內參上的那篇《嚴重關切專利和商標註冊重要性與必要性》的章,我看了,大受啟發,我希望改天咱們約個時間,好好聊聊,希望你對我們水利部的工作也提些建設性意見!”

說完,不待薛向回話,費綸同志衝他笑笑,便自去了。

薛向正對費綸同志莫名其妙的話語目瞪口呆,一邊的安在海掰著他的胳膊,發話了,“老三,這事兒我早想跟你說了,一直沒尋著機會,現在費部長提了也是正好,省得我拉不下面皮。我說你這事兒可辦得不地道啊,這麼好的點子,你不跟你二伯出,反倒給外人支招,我以前咋沒看出你胳膊肘有往外拐的毛病呢?”

“二伯,你也見到那篇章呢,真有署我的名兒?”

薛向雖如是問,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