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知覺的霎那,心中騰起的第一感覺,就是喜悅,鋪天蓋地的喜悅。樂得他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人世間,還有比絕境逢生,再活一次,更令人喜悅的麼,更何況薛老三此次大難不死。算上那次重生,已然是再活兩次,這種喜悅之情,在薛向睜開眼的霎那,立時便在心頭爆炸開來,衝塞肺腑。無邊無際。

要說薛向這回絕境逢生,實在是邀天之幸。那日他被扯進了漩渦深處,也虧得扯入前,他鼻子漫過水麵,換了個氣,要不立時就得憋死,可單憑這換的口氣,薛向也不可能在水底待上多久,卻說他被扯進漩渦後,激盪的湖水捲成了漩渦,那斷口處的缺口越小,那漩渦便越急,扯得薛向的身子轉著圈子向湖底拉去。

薛向縱是再有本領,身在水中,無處借力,受了這漩渦的拉扯,自是半分本事也使不出來,任憑這股激流卷著他的身子東拉西拽,他只努力控住心神,調勻氣息,只盼望那斷口快快封死,好讓這漩渦終結,他便能脫身而出。哪成想,這沙袋填充再快,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填滿所有的孔洞,這渦旋持續良久不歇,薛向再是努力調控氣息,五分鐘後,胸肺已然憋悶欲裂,又過數息,薛向陡覺頭暈眼花,立時便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可知道又有何用,他薛老三終究不是游魚,能控水自如,漩渦中無處借力不說,便是身子也不得由己,就這麼不停的轉著。眼見著薛老三便要一命嗚呼,朦朧間,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這當口處,薛向哪裡顧得了其它,伸手就朝那白光抓去,觸手間,滑膩異常,薛向哪裡還不知道抓住的是條大魚,此刻已然危險到了極處,抓住根稻草,少不得也得當能救命,薛向自然不會放過,五指成鉤,立時就插進了那大魚的身子。

那大魚吃痛,霎時間,迸出絕大的力量,竟將薛向半截身子扯出了漩渦,就在這當口,薛向右臂揮動,也插了進來,那大魚兩次吃痛,發了瘋似的扭擺著身子,說到這兒,想必抓過魚的人都知道,這魚看著雖小不重,可犟掙起來的時候,那力道驚人得緊,往往超過其自身重量數倍,這也是尋常能承受數十斤重物的釣竿,通常在吊著十數斤大魚的時候,就易折斷的根源。

而此刻,薛向抓住的這條大魚,原本就不是尋常的河魚,乃是松嫩平原大地震前夕,從松花江裡遊蕩過來的老魚,這老魚不知存活了多少個年頭,身子早已長得胖大至極,弄濤翻波,已是其拿手本領,也正因如此,在這漩渦深處,薛老三這等本領之人,尚且被折騰得手足無措,而這老魚卻能縱橫其間,進出如意。

虧得這老魚胖大,一掙一犟,數百斤的力道,才將薛向從漩渦深處扯間出來,薛老三驟出漩渦,心頭一鬆,憋著的那股氣立時洩了個乾淨,而恰好此刻他胸腔中空氣耗盡,濁氣翻騰,神智立時一暗,唯一的年頭便是緊緊抱了懷中的救命稻草。

而這老魚被薛向兩下,抓得狠了,沒命也似的在水中游蕩,時而竄高,時而伏低,有時還躍出水面,來個急跳,為的就是把身上這煩人的東西甩掉,奈何薛向一縷神智不滅,認定了這老魚的身子,這老魚摔來蕩去,愣是沒將之弄掉,只得一遍又一遍的竄高伏低,衝頂魚躍,也虧得老魚這般不斷騰出水面,昏昏欲懵的薛老三才有了活命的可能。

這一人一魚僵持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道在這老灌口又盪出了多遠,終於薛向氣力耗盡,手指勁松,讓老魚脫身而去,又過十數個鐘頭,楚朝暉領著最後一撥人才在他上次救小花的那座毒龍坡下毒龍潭,將其尋到。原來,這一人一魚,一番僵持,竟遁出了數十里。

……

此刻,薛向雖然醒了過來,歡天喜地之餘,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脫得身。正苦思無果之際,忽然,一股強烈的飢餓感襲上心頭,薛向打量一眼病房的情狀,立時便識出此是何處,骨碌著眼睛在病床上掃了一圈,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