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卻笑了,竇煥如便給姜羽衝斟過一杯茶來。姜羽衝說道:“謝謝你。……像這樣,四面既然佈下結結實實的卡子,內中又有喬、白兩撥哨探尋蹤的先鋒,外面再留下一兩撥巡風遊緝之兵;另在這寶應縣城,常時留下一批硬手,作為各路的接應,彷彿就是大營。這樣子辦,方才面面周到。總而言之,這回緝鏢並不是採取尋常訪鏢的套數。平常失鏢訪鏢,訪得了下落,開鏢局子的鏢頭可以依禮拜山討鏢;討不成,託江湖朋友說和;說和無效,這才武力對付。這回事卻不如此,乃是跟下海屠龍、上山打虎一樣;撈得了,恐怕就得動手拚鬥。”竇煥如道:“也許不至於吧?”

姜羽衝道:“不然!你看吧,非得拚一下不可。此賊手法如此厲害,分明不是劫財的強盜,乃是尋隙的仇敵。劫財的強盜不過是上線開耙,拾落買賣,我們自然可以按著江湖道走;破費一點財物,自可把鏢討回。無奈他們這次劫鏢並非圖財,當然不能以利打動;他們既是尋仇,當然也不能以禮打動。傷官劫帑,無禮無情!一旦狹路相逢,將鏢銀下落尋獲,那時候就得由俞仁兄親自出場,向這劫鏢的主兒答話。若是三言兩語,把過節兒問明瞭,揭開了,也許可以化干戈為玉帛。但是實際上,又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呢?”

俞劍平喟然嘆道:“正是如此。這個劫鏢的豹頭環眼的老人指名要會我,我還不曉得他跟我是爭名,還是鬥氣哩!”

姜羽衝道:“不管爭名也罷,鬥氣也罷,反正過節兒不輕。斷然不會片言講和的;一定覿面之後,不免動武。一說到動武,我們要是人單勢孤,莫說被賊人打敗;就是我們搶了上風,若不能把賊的老巢挑了,那也怕起不出原贓來。他們敗了,還許來一場群毆。群毆不敵,還許毀贓滅跡,一走了事。賊走了,鏢還尋不出,依然是個不了之局。小弟反覆盤算,這一回是非打不可。既然打,我們就得一戰成功,直入虎穴,得虎子。那麼我們的人數總要壓過賊人的黨羽才成。紀老前輩,你說是這樣看法不是?”

綿掌紀晉光捋著白鬚,很耐煩的聽著,把大指一挑,道:“軍師的妙算,實在不漏湯、不漏水。但是這番話,剛才你怎麼不說?”姜羽衝笑了笑,不肯言語。紀晉光一迭聲催問,姜羽衝道:“都是來幫忙的朋友,人家自告奮勇的,我能說你不行,等著我們另請高明麼?人家只往後打倒退的,我也不能詰責他膽小呀!”紀晉光道:“你看你哪裡來的這些顧忌?我老人家便不懂得這些。說了半天,軍師爺到底要怎樣呢?”

姜羽衝笑道:“現在屋裡沒有別人,我說句放肆的話吧!這些人裡面足能表率群雄、獨御強寇的,除了你紀老英雄、童老前輩和人家靜虛和尚、俞老兄臺之外,別位朋友的資望功力都似乎差點。剪斷截說,咱們還得再邀能人。咱們辦正事,當著大眾,說話不能不客氣點。我能點出名來,說誰能行,誰不能行麼?現在私地裡,小弟可要說句不自量的話了。俞、胡二位鏢頭可以專在寶應縣打接應,聽各方的情報,款待續到的武林朋友,同時也好分配續到的人,到各路增援。紀老前輩和童老英雄、靜虛上人,你們三位可以各管一道卡子。其實就這樣,人力還嫌單薄;小弟不才,要是撥給我五六位硬棒的幫手,我也可以對付著管一道卡子。不過若教我當軍師,我又離不開寶應縣了。乾脆說,此外還差一道卡子。必得另請高明。要是鐵蓮子柳老英雄來了,可就夠了。無奈聽沈鏢頭說,人家不能分身。”(葉批:柳某以私廢公,竟一至於此!)

姜羽衝又看著紀晉光道:“老前輩,我知道你嫌我不爽快,可是我們總得要看眼色。你留神那位喬師傅麼?他一起頭,臉上的神氣就很掛火;還有白彥倫白店主,又露出為難的意思來。像這些情形,咱們不能太已的強人所難。那自告奮勇的人,我們說話也得小心,別要打破人家的高興。”

綿掌紀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