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眼睫抬起,果見顧言曦眸中一動,但是極快極淺,讓他根本無法分辨剛剛閃過的究竟是什麼?或者說剛才其實什麼都沒有,只不過是他相由心生的錯覺?

沉默,一旦蔓延開來。就算是日頭高照,陽光正好,也難以融解將空氣凝固的這個頑疾。

所以,洛秋離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了。

原來這麼多年的訓練,這麼多天的彌補,還是不能讓他將這個“親善大使”的形象完美的扮演下去。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佩服起了李慕歌,同時也打從心底地開始同情他。

他這個局外人尚且如此,他那個局中人又情何以堪?

隨口編了個理由,拱拱手,他笑著離開。

顧言曦微微頷首,整個人依舊是那副淡然沉默的模樣,讓人看不出此時情緒,猜不出心中所想。

洛秋離轉身的一瞬間,臉上就沒了笑容。一路上一直有些負起地抿著嘴,眉頭深鎖。

他邊走,邊在心中不斷埋怨道:若不是李慕歌的吩咐,他可沒這份閒工夫天天到這來“風花雪月”,天知道他是白天裝閒散風流晚上就當馬做牛,最近國內動盪局勢緊張,他真的是天天累到筋疲力盡氣血兩虧,好嗎?

熹國的朝堂自從扶搖侯李晟忻被賜死後就混亂不堪,他的大小勢力一夜間就被李慕歌去粗取精的全部接受。而一直潛伏在暗處的將相之爭也被搬到了檯面上,大家撕破臉後就再沒有什麼可顧忌得了,什麼卑劣下作的手段傾囊使出,明著暗著針鋒相對。

熹王李晟桐因李晟忻造反一事已成驚弓之鳥,處處提防多疑成性,夜夜思慮過重之下暴躁不安。以前只是荒淫無度,近來卻變得嗜殺成性。

加之時時恐懼王位榮華遭人搶奪,其享樂的行為更是變本加厲。

朝綱不振則民不聊生,於是熹國東部爆發農民起義,本來只是一小撮的村民鬧事,官府並未重視,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沒過幾月聲勢竟浩大起來,再鎮壓已為時晚矣。

此時,熹王李晟桐一臉驚恐與憤怒的坐在大殿上對著滿朝文武怒斥道:“一幫酒囊飯袋,一遇到事就知道滿臉惶恐的裝啞巴,我大熹國養你們何用?”

底下百官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只盼自己能淹在人堆裡全身而退。如今的局勢,已不允許他們再為國為民諫諍之言。

李晟桐越說越氣,晃著一身肥肉走下金椅,反手兩下就給垂首在一旁的丞相兩個大嘴巴:“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次的起義之所以會迅速擴大完全是你示下隱瞞的結果,就為了跟大將軍爭那點兒政績。”

丞相宋屏聞言雙腿一軟就跪在地上大呼冤枉,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什麼自己三代忠良一門忠烈,從開國就兢兢業業到如今也是鞠躬盡瘁。一番話說下來,無非就兩個意思:第一倚老賣老,我是三朝元老根基深厚;第二威逼利誘,我在朝中黨羽眾多很難輕易除掉,如果除掉就會損你根基。

可是自古君王就算再昏庸無能,權利被質疑都是他不能觸碰的底線。宋屏宦海沉浮多年不可能不懂,但也正因為他沉浮了多年才會忘了本分妄自尊大。

李晟桐抬了抬手,旁邊的太監立即呈上一摞信件,他狠狠的將其扔到宋屏的臉上,宋屏頓時一臉大駭——那都是他與地方官們們互通的密信,當然也有吩咐瞞報暴動之事。不是早就吩咐閱後即毀嗎?為何卻好端端的出現在他眼前,連一個窟窿眼兒都沒有?

“這是別人的偽造!誣陷!絕對是誣陷!還請聖上明鑑,讓呈上此物之人與老臣我當庭對質。”事到如今他若抵死不認,諒皇帝也不能耐他何。

皇帝還未開口,這時只見一人身披重甲,手拎一隻木匣跨入大殿。

他來到殿前,單膝著地雙手抱拳,端端正正地行了個臣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