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也不及梳換,帶了蓉姐兒就往徐家趕去,半道上正遇見王家舊宅裡頭看門灑掃的小廝:“太太,三姑奶奶才剛昏死過去,這才醒了。”

秀娘一個腦袋兩個大,蓉姐兒聽見他回就罵一聲:“怎不早些來報。”小廝也難,一屋裡總共一房守門的,一對老夫妻腳也慢了眼也花了,小丫頭侍候著桂娘,請大夫煎藥報信全他一個來。

胡縣令聽下頭回報說人已經逮來了,何師爺又把紀二攔在外頭,他卻是來求情的,這會子還只顧問那寡婦,半點也沒問起女兒來,便是何師爺也覺得他良心太毒,尋兩個公差把他看住了,不許他往堂前去,自家回到後堂。

何師爺把下頭報的這些稟給胡縣令,胡縣令拍了桌子:“好個狠毒婦人!”說著就要出去開堂,揮手叫聽差的捕快去驚堂,整了整官服烏紗,正要邁往堂前去,何師爺卻皺了眉頭。

他哪裡斷過案子,還不全賴著師爺,趕緊停了腳步:“師爺還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老爺是要這青天的名聲,還是要那十萬雪花銀?”何師爺一眼就瞧出這案子裡頭的貓膩,沾著王家那便是塊大肥肉,不說咬一口,沾一沾都是一身油花。

那胡縣令一頓,覷著後堂無人,湊到師爺身邊:“這青天如何說?雪花銀又如何說?”何師爺做師爺也有許多年了,他自家中不了舉不能出仕,倒是一肚子經濟仕途,看見胡縣令著急,又賣個關子:“抑還有兩者兼得之法。”

這二者兼得,卻不妙哉,可兩邊兒都要折損些,胡縣令湊了耳朵去聽了一肚皮的話,連連點頭,對視一笑,重整過衣冠往堂前去。

先把蘿姐兒帶到後堂去,從內眷裡頭叫了個婆子出來陪著她,他自家只先去審問街坊,還有餛飩店裡的小夥計,藥鋪子裡的行腳大夫,再有便是苦主徐誠。

誠哥兒是叫人抬了板床兒上堂來的,他臉色煞白,人也沒說話的力氣,堂卻是要過的,徐屠戶在一邊跟著,連著保安堂的大夫也一併請了來,扔在灶下的絹帕,鍋裡餛飩湯,碗筷並那些吐出來的東西一併呈到堂上來。

蘿姐兒在後堂,隔著一道牆,呆呆立住了不動,那守著她的婆子見她年紀還小,生得弱相,全身俱是髒汙,還到後頭討了件衣裳給她換。

她卻隻立著不動,臉上一時紅一時白,手木木的腫起來也不覺得,樁樁事都跟她想的一樣,卻只一件出了差錯,那個躺在板上的人該是她。

胡縣令一個個的問過話,越是問,立在堂外那些越是罵,湯是李寡婦煮的,該吃這碗餛飩的又是蘿姐兒,紀家一筆爛帳,都不必再稟報,連胡縣令聽了前因也能猜得著後果。

李寡婦越聽越是心驚,她哪裡有毒死人膽量,吹吹風叫那兩個啞巴吃黃連,真個上陣去再也沒這計較,聽聽這一個說她狠毒,那一個說她勾著紀二不肯放,便連給她接生的收生婆子都傳喚上來。

通姦一事,民不舉,官不究,如今翻開來攤著說,她伏在地上抬不起頭,輪著了徐娘子說話,上去就是兩個巴掌,拍得她耳朵也嗡響,眼睛也暈炫。

除了堂前一個堂後一個,再沒人知道這藥是怎麼下的,便連著李寡婦都想不明白,她吃著兩耳刮子,忽的思想過來,拿頭直去撞磚地:“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定是那個小娼婦要害我!”

胡縣令才要擺樣子,何師爺在邊上拉了拉他:“王家的人到了後堂了。”來的是秀娘跟蓉姐兒,這時節便是王四郎會飛,人也來不了。

胡縣令聽見了,擺個正直模樣,拍了一板子驚堂木:“好個刁婦,你先與紀二通姦在前,進門不成又起歹意在後,本縣若是不判,又何立於鄉。”

說著傳了蘿姐兒上堂,蓉姐兒帶了圍帽兒來,給她遮住整張臉,蘿姐兒由那婆子攙扶著上得堂前,後頭的人瞧不見她的模樣兒,胡縣令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