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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溜子流了出來。這個礦的採煤方式還是炮採,井下一臺割煤機都沒有,不像唐礦長在文章裡說的那樣,已經實現了採煤和掘進機械化。所謂炮採,是用電煤鑽在煤壁上打了深眼,裝進炸藥和雷管,利用爆炸的力量,把堅硬如石的煤壁轟開。煤壁一瓦解,大塊小塊的煤就落進執行著的溜子裡去了。負重的溜子不再喧譁 ,呼呼的像是在喘粗氣,又像在說,夠意思,夠意思。宋長玉在報上看到過一些詩歌,那些詩歌把溜子負重時的運煤狀態比喻成流淌的烏金河,有的還比喻成一條烏龍。這些比喻,宋長玉都認為不盡意。他想找一個新的比喻,暫時還沒找出來。此時,溜子執行的聲音這麼沉悶,他倒覺得像一個遲暮的老人在哼催眠曲,催著催著,他的眼皮就沉重得有些睜不動了。眼皮本身的重量並不重,恐怕比一片羽毛也重不了多少,在有鮮花和漂亮女孩子奪目的情況下,眼皮不知不覺就張揚起來,想合上都不那麼容易。而在有些時候,眼皮卻像有千斤重,萬斤重,想抬一下就很難。昨天晚上,宋長玉沒有睡好。從唐礦長那裡回來,他還是睡不著。孟東輝說睡不著,卻很快睡著了。他沒說睡不著,腦子裡的眼睛卻大睜著,怎麼也睡不著。他腦子裡的眼睛像是把唐洪濤看透了。唐洪濤嘴上說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唐洪濤一邊大講歡迎姑娘們都愛礦工,一邊把自己的女兒排除在外,堅決反對唐麗華愛礦工。什麼是葉公好龍?唐洪濤的做法就是典型的葉公好龍,唐洪濤就是名副其實的葉公,唐葉公。唐葉公既然也怕“龍”,他這條“龍”還就不走了,看看唐葉公到底能把他怎麼樣。由於瞌睡得厲害,他對瞌睡特別警惕。他擔心一旦睡著,溜子萬一出點事故就麻煩了。他對自己說,不許睡覺,你要是敢睡覺,我就找根棍子,把你的眼皮撐起來。如果撐起來還不行,我就用小刀把你的眼皮拉掉,讓你的破眼皮永遠合不上。可是不行,他的眼皮還是越來越沉。把他的眼皮往下拉的不僅有身體內部的原因,還有外部原因,比如井下夜色一樣的黑暗,高於井上很多的空氣壓力,略嫌潮溼的溫暖氛圍,還有腐朽的坑木上生長的菌類植物散發出的帶有少量毒素的氣息,都對他的身體起著麻醉作用。他不敢坐著了,站起來在巷道里走動。後來他乾脆找了一張鍁,把從溜子裡撒出來的煤鏟回溜子上。班長從巷道里過,見他正往溜子裡剷煤,連誇他幹得好。下班後,他打算再給唐麗華寫一封信,或直接找唐麗華談談。既然連唐麗華的爸爸都知道了他和唐麗華的事,他必須多做唐麗華的工作,和唐麗華加強團結。宋長玉學過一點哲學,知道矛盾無處不在。比如他、唐麗華、唐洪濤三人之間,就構成了三組矛盾:他和唐麗華的矛盾;唐麗華和唐洪濤的矛盾;唐洪濤和他的矛盾。按照矛盾分析法,如果兩組以上矛盾的話,必有一組是主要矛盾,其它是次要矛盾。那麼他現在面臨的主要矛盾是什麼呢?他不認為他和唐洪濤的矛盾是主要矛盾。只要他和唐麗華的矛盾解決了,正如偉人所講,其它矛盾就會迎刃而解。撇開有關矛盾論的哲學,說得生活化一些,只要他把唐麗華抓住,只要唐麗華真心跟他好,死心塌地的跟他好,義無返顧的跟他走,其他任何人的干涉都是扯淡,不等於零也差不多。從唐洪濤親自找他談話來看,他和唐麗華的關係已打下了一定的基礎,或者說唐麗華對他已產生了一定的感情。不然的話,唐洪濤只跟唐麗華談話就可以了。定是因為他們父女倆談得效果不好,沒有完全達成一致,唐洪濤才又找他談話,向他施加壓力。這樣的分析,使他對爭取唐麗華又堅定了信心。唐洪濤在拉唐麗華,他也要拉,看誰拉過誰。溜子裡的煤漸漸稀薄,漸漸變成空溜子在運轉。這表明,工作面放過兩茬炮之後,柱子支上了,天頂打好了,煤清理乾淨了,這一班的活幹完了。上部溜子的司機給宋長玉打了一個長鈴,又晃晃礦燈,用訊號告訴宋長玉,溜子可以停機了。宋長玉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