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沈斯煜仰望著油畫淡淡說道。“母后去世時他痛心良久,大約就是那時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不知夫人是否知道。”

“……殿下,我知道你恨我鳩佔鵲巢。”姚夫人終於黯然一嘆,悽聲道:“這是我的罪過,我將來進阿鼻地獄也償還不了的。可你父親……你父親畢竟需要人照顧,皇后也不回來,他這樣的年紀,怎麼能沒有個身邊人?”

她拿絲絹輕輕拭了拭精心描畫過的眼角,姿態婉約,楚楚動人。“如今殿下兄弟姊妹們也都大了,各個都不在他身邊。你父親平日裡說起你們小時候的逸事,總是要嘆息半天,我也不過是想讓他寬心罷了……”

“有勞夫人了。”沈斯煜卻並未被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打動,不軟不硬地說道。“如今小妹一到換季還要吃下幾十幅藥,前些日子還在咳嗽,卻不知父親知不知道還有這等情形。至於承歡膝下,自有有心人去做。”

見他不為所動,姚夫人微微咬住下唇,銀硃色織錦交領襯得她臉色愈發慘白。“這都是我的罪孽。”她虛弱地靠在牆上,按著心口喘息片刻才哀聲道,“你妹妹還小,只求殿下看在你父親的面上……”

沈斯煜一哂。“妹妹們如今大約都在長秋樓。夫人的心思,自可去請父親做主。”言罷便不再多語,只拉著佑琨的小手去觸碰一掛刺繡掛毯上的珍珠,逗得孩子咯咯大笑。

姚夫人苦笑了片刻,謹慎地看看四周。長廊本就無人,沈斯煜瞧見她這等做派不免皺眉。壓低了聲音,姚夫人切切地說:“殿下不知道罷,你父親已經決定過個一兩年就遜位給你弟弟。今晚的家宴上,只怕就會宣佈讓他攝政的訊息。”

沈斯煜果然微愕了一瞬。雖然他立即恢復鎮靜,姚夫人還是心頭一鬆。

“他雖沒告訴我,我卻能猜得出來。等到那時候我們娘倆的處境怕就要仰仗皇儲。”姚夫人低頭嘆道,“寶如那孩子單純的緊,又一貫很仰慕大哥哥。若是殿下能照應一二,將來就算……就算你父親不在了,也能有她的活路不是。”

“我已賦閒。”沈斯煜不冷不熱地反問,“夫人既知此事,何不直接去求三弟?”

“隔著皇后,哪裡有那麼容易。”姚夫人傷感地笑了,投來哀傷婉約的一瞥。“那樣的簪纓世家,哪是我敢去撼動的呢。若無謝家,殿下現今只怕還好好的坐在東宮——”

“夫人慎言!”

沈斯煜頓時警覺,眼底泛起一絲隱約冷意。“辭職是出自我本心,與三弟、謝家概無關係。這種無端臆測涉及國本,夫人最好不要再提。告辭。”

不顧姚夫人驚愕的目光,沈斯煜抱住佑琨斷然離去。心臟跳的又急又沉,他看見自己唇邊一絲冰冷的弧度映在玻璃反光裡。佑琨不快地哼唧幾聲,沈斯煜半低下頭,將下頜貼在孩子溫軟的面頰上,抱緊了那小小的襁褓。

他從未如此想要逃離這一切。

夜裡的家宴定在長秋樓。由於次日就是新年,這算是最高家庭難得的私人形式小聚。年輕一輩早早就聚在會客室裡陪著老太太談笑,自然是嘉音說話最多,插科打諢的減了不少靜默之間的尷尬。華音似乎有心事,略顯寡言;祁令怡依舊是柔順的陪坐在丈夫身邊,看上去在新年到來之前決不打算主動開口。好在有澤遠和佑琨這對小兄弟在,給了眾人不少談資。

七點一刻,謝皇后準時抵達。這也是每年唯一一次她會踏足長安宮。她精神還好,只是比起年前愈見清瘦,眉宇間亦有倦色,太后不由問了幾句,謝皇后苦笑道:“不礙事,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

她向佑琨伸出手,沈斯煜忙起身把孩子遞給她。謝皇后愛憐地將嬰兒抱在手裡,親了親孩子的面頰,方向華音道:“小華你還年輕,千萬記得生完孩子的一個月要調理好。”她輕輕咳嗽一聲,微蹙起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