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回答的時候,他比第一次站在上院接受質詢前還要緊張。在小客機的陰影下、廣闊而空空蕩蕩的跑道上,他看見女孩子臉上暈開一抹淡淡的紅。她微微的笑了:“好。”

那句話簡簡單單,聽在他耳朵裡,卻只覺得如同天籟。他伸手握住錦書的手,她的指尖微涼,本能的向後一縮,卻被他緊緊握住。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不是以握手的形式拉住她的手,而在這之前,他強硬的幾乎失去了理智的吻了她。

微微俯身擁住錦書的雙肩,他在她猶有楓糖甜美的唇上印下剋制的一吻。

“一路順風。”

該慶幸這裡沒有認識他的人。

甜美的回憶到此為止。沈斯曄輕輕嘆了口氣,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邊的檔案上。

這是一份增加當地駐軍的議案。身份所限,他不能參與到議案的討論中,但這不妨礙有提出非正式建議的權利。他皺著眉頭,心裡默默計算著要增加的預算,眉心就像打了結一樣再展不開。忻都已經成為帝國尾大不掉的擔子,假如這次的事情再發生一遍,不知道還有多少民意會支援?他這些天四處安撫民情,藉著皇室的超然地位也緩和了軍方與忻都本地勢力的緊張關係,但這難得的和平仍舊是如履薄冰,根本的矛盾仍未解決,關係不知在哪天就會破裂。

“……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無人,漢道昌,陛下之壽三千霜。但歌大風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感慨歸感慨,該乾的活還得一樣不落地完成。

對於目前的殖民地而言,帝國是強硬與懷柔並存,而沈斯曄的身份註定他要以懷柔的姿態出現在公眾之前。不論是視察華商聚居區、孤兒收容所還是傷員營,是緊握著失怙孤兒的手還是毫不顧忌地喝下難民營的水,是在斷壁殘垣中默立良久還是參加遇難學生的葬禮,這些舉動無疑緩解了敵對氣氛,其政治成熟度也讓曾對他的能力心存懷疑之人刮目相看。一時間年輕皇儲的聲望扶搖直上,隱隱已有皇室第一人的架勢。

羅傑對此曾有些疑慮,覺得他應該稍斂鋒芒以免招忌。沈斯曄想了想,決定繼續。

現在大概不是計較個人得失的時候。

“……關於帝國政府的殖民地政策是否會有變化,請恕我不便直言。”

記者會幾乎成了沈斯曄每日的功課,如今他的太極功夫比起去年又有了長進,當真是化力道於行雲流水之中。

“諸位,我的職責並非解釋內閣的政策,而是忠實的執行。”這句話引起了一陣輕微笑聲,沈斯曄從容地說道。“我本人的立場並不重要,過去現在或將來都與內閣保持一致,所以他們不方便回答的問題,請恕我也不便透露。但毋庸置疑的是,帝國將引領忻都走向更好的方向。這一點,我可以做出保證。”

沈斯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紅茶彷彿吸收了高原的靈氣,葡萄香氣馥郁芬芳,支撐著他一上午應付裕如的精力。自二百年前茶種從中原引進培育成功,這種紅茶就為帝國上層人士所青睞,沈斯曄也不例外。

今天的記者會超乎尋常的激烈,大概是昨天首相釋出了最新講話的原因。國內政局如今風雨欲來,內閣在在野黨攻訐下岌岌可危,自保尚且不暇;記者們從那邊得不到準確訊息,遂轉而來圍攻他。沈斯曄當然不能多言,但他素來好涵養,從容到幾乎讓媒體界絕望。

這時又有人舉手,對一直沒有公開露面的靖王提出質疑。沈斯曄側耳聽完,微微一笑:“家兄現在忙於昭陽慈善基金會的運作,因為幕後工作重要但瑣碎,他家裡又有兩個月不到的孩子,所以無暇露面,還請大家諒解。”

這倒是不折不扣的實情。昭陽慈善基金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