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手,硬聲聲地刨出一個墓**,又用一雙雙血淋淋的手,捧起泥土,一把又一把地堆上去,又堆上去。

我哭了,忠叔哭了,山上山下,一片哭聲,回聲繞耳,彷彿山林也在哭泣。

朋友們在墳前搭起一座木亭,既沒有漆,也沒有畫。

削白的亭柱上刻著一副對聯:

酒饗千山客,俠傳八代名。

現在我是俠客林的主人了,雖然大家還是叫我少主人,叫我李少俠。

忠叔更疼我了,幾乎一刻也不肯離開,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看看了。

雖然疼我,但他督促我練功卻比從前更嚴厲了。不但我,俠客林的大小事務他都要管,因為有他,大傢俬下里說,俠客林就像主人還在時一樣。

但俠客林已經不一樣了。

父母的江湖朋友們還是常來常往,但以前他們多是帶著愁容空手而來,帶著笑容和醉意滿載而歸;而現在他們好像很不好意思在這裡吃喝,而且每次走進山門,都是馬馱人挑,車載身扛,看見我時,總是一副關切同情的神色。

這樣的神色,我從前總是在爹爹的臉上看到,當他在俠客林接待這些的時候。

現在我是俠客林的主人,我應該做些什麼才對。

可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因為我從小到大也沒真正做過什麼。

我問忠叔,他不答話,只是紅著眼圈,伸出大手,輕輕撫著我的肩膀。

………【第二回 天要下雨】………

老爺太太去了,但少爺還在,俠客林還在。WENxueMI。cOm

朋友們大哭一場紛紛散去了。很久很久以後,來俠客林的江湖朋友們仍忍不住要到墳前亭頭,瀝酒大哭一番。

朋友們還是常來常往,對於他們來說,俠客林早已成了一種信仰,一種寄託。他們每次來都不會空著手來,每次走都會紅著眼圈走。

朋友就是朋友。

可是,俠客林應該是為朋友出力的地方,而不該變成讓朋友出力的地方啊。我看的出,少爺為此很不開心。

於是我變得特別忙,連哭老爺太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了。誰叫我是老爺最信任的人和兄弟?誰叫少爺總喊我一聲“忠叔”?

俠客林門樓前沒有長出野草,俠客林的名頭依舊在江湖響亮,俠客林依然有好酒好肉招待朋友,朋友們告別後,自己的幾十號人也不至於吃糠咽菜。俠客林大大小小的家人臉上,開始有了一些生氣和笑容。

但俠客林似乎總是少了些什麼,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少爺很感激我,但似乎更加悶悶不樂了。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唉……

午後的太陽曬在縣城的石板街上,曬得人懶洋洋的。

自打變故之後,很久沒有時間陪少爺到處走走了,這本來是我們之間最經常的樂事,那時候,我的背還沒有駝,而少爺的腿腳還站不直呢……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轉過街角,搖搖晃晃地蹭了過來,他的衣服很新卻穿得亂七八糟,他的腳步快而浮,他的眼睛很亮,眼神卻閃爍不定。

“哪裡走!”……

“哪裡走!”

忠叔突然大喝一聲,我不由地一震,轉身望去,卻見忠叔已一手扳住那個少年的肩胛,一手攥住少年的右手,高高舉起。

那隻手白皙而修長,指甲剪得乾乾淨淨,食指和中指幾乎一般長短。

一般長短的兩指間,一團溫暖的綠光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街上的人紛紛圍攏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麼。

我神色陡變,急忙向手裡的劍看去。

劍鞘上鑲嵌的五色寶石,最大的一顆已不翼而飛。

我憤怒地看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