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而來,一員員肩扛金黃龍紋章,紅纓聳立的威武軍將策馬居前,就在午門外,至少上千大清官員跪拜在已連夜鋪好的紅地毯旁,兩片冬帽就如地裡的冬瓜,堆得整整齊齊,冬帽上的珠子在春日煦光下黯淡無光。

紅地毯底端,午門前,張廷玉、魏廷珍、任蘭枝三位大清大學士、軍機大臣並列跪拜,人人雙手託著一盤,盤上各置諸物。

身著常式大紅軍服的李肆下車,掃視左右跪拜的大清官員,心中波瀾不驚。這是大清還留在北京城的所有漢人官員,他們在張廷玉的帶領下,按照“古制”組織起這麼一場請降儀式,看在李肆眼裡,不管是行為還是用心,都著實好笑。

來到三個大學士身前,中間那個花白鬍子,一身氣質凝得像曬了百年的漿糊一般的老者,該就是張廷玉了。

李肆指著他手中托盤的東西問:“此乃何物?”

張廷玉翻了翻眼皮,聖道皇帝的形容映入心底,算年紀,該已四十七了,額頭和眼角的皺紋也展示著時光的刻痕,可他就覺得像是面對一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眼瞳那般明亮,那般清靈,溢位的一股攝人之氣似乎生來就有,這數十年時光一點也沒將這鋒銳磨礪圓滑。

再暗暗品這形容,張廷玉忽然又覺得,面對的是一個比自己還要年長的智者,話語間所蘊的深沉,讓他摸不準脈絡,這種感覺有些不妙,像是即便作了最壞打算,還是無法握住天機的絕望。

“罪臣所獻的是大清國璽……”

張廷玉被這忐忑壓著,不得不輕輕碰了碰左右同僚的手臂,示意他們主動些。

魏廷珍道:“罪臣獻的是大清社稷圖……”

任蘭枝道:“罪臣獻的是大清民戶、兵丁、錢糧諸冊……”

張廷玉再道:“罪臣等今日向萬歲獻上大清一國!”

這一聲落下,兩旁上千官員同聲道:“罪臣等——為萬歲獻上大清國!”

李肆呵呵笑了,張廷玉這幫漢臣此舉倒還真是名正言順,大清的大義是滿漢一家,他們這些漢臣獻大清國器也師出有名,不過……行這等下山摘桃之舉,真當他李肆為的只是清國社稷?

他笑得那樣和煦,張廷玉心中的忐忑頓消幾分,可接著的一幕就讓他目呲欲裂。

李肆將腰間軍刀向前一送,輕輕一掃,刀柄掠過三人的托盤,緩緩卻堅決地將三樣東西掃落在地,響聲不大,卻撞入在場所有漢臣耳裡。RQ!!!

第九百五十五章 清滿兩分,紫禁難留鼎

() “朕自取之,與爾何干?”

李肆淡淡地道,東西就灑在地上,張廷玉等人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就覺那紅地毯上的玉璽、輿圖和籍冊編目格外刺眼。

張廷玉還能挺住,左右魏廷珍、任蘭枝腦袋杵在地上,冬帽上的花翎搖曳不定,周圍一片花翎也跟著在搖,像是寒風之下的狗尾巴花。

北方大地的腥風血雨,尤其是還鄉團倒卷而回的血潮,讓這些漢臣們心中蕭瑟,聖道皇帝行事絕古爍今,難以揣摩,難不成是真要把漢臣也與滿人同罪……不,甚至罪加一等論處!?

“世上沒有大清,只有滿清,爾等憑何獻國?”

李肆再一言,張廷玉等暗出一口第九百五十五章 清滿兩分,紫禁難留鼎長氣,聖道似無嚴治他們之意,可火辣辣之感再上臉頰,這話是說,誰都知道,“大清”是滿人的,你們漢臣不過是滿人之奴,有什麼資格獻國。

當然,這種折辱對張廷玉等人來說也是習以為常,從康熙、雍正到乾隆,乃至慈淳太后,不管是滿漢一家的幌子,還是棟樑論的實質,乃至漢軍綠旗制堂而皇之行世,他們漢臣的臉皮早就刀槍不入了,羞辱之感來得快也去得快,轉瞬就鎮定如常。

張廷玉再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