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既雖然病臥在床,還是能說話的,不如繼續把他用到死,有說找兩院到中極殿開大會,讓兩院也來背責的。

周煌左看看又看看,深呼吸之後。起身向李克載拜道:“殿下可否向陛下進言,就說臣周煌,於宰相一事有論!”

這一語驚住眾人,好半天。李克載才道:“周朝散,能不能大致說下,你有何論?”

閣臣們緊緊盯住周煌,都道還有何論?周煌這毛頭小子相當宰相想瘋了,竟然挺身而出,毛遂自薦。

周煌道:“臣是論宰相推選之制的更張……”

他掃視眾人,再硬著頭皮。朗聲道:“也是論臣可勝任宰相,開新制之局!”

李克載先是釋然,宰相這事終於有突破了,對甘願當出頭椽子的周煌心生敬佩,接著又升起狐疑和警惕,沉吟片刻後才道:“散會後我就覲見父皇,說明此事,你最好備妥章程。以供父皇參詳。”

周煌再拜,眼中滿是決然。

散會後,李克載急急而去。閣臣們圍住周煌,不是喟嘆就是感慨,楊俊禮、向善至和程映德等人都道小周你何苦如此,周煌看向這三個熱門候選,笑道:“三位別當晚輩高風亮節,晚輩是真心想當宰相。”

程映德朗聲笑道:“若陛下真青睞於你,倒是一樁快事!”

一邊樞密院知政袁世泰卻沒湊去安慰被大家認定為“自願獻身破局”的周煌,他深知周煌為人,心中一面狐疑不定,一面隱隱後悔。其實自己也可以出面的……

步出政事堂,袁世泰就想找東院段林棟問問,沒想到段林棟就直接侯在門外,見他現身,一把扯住了他:“小袁,你可得出頭了!”

袁世泰楞住。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西院的某個分議廳裡已是人聲鼎沸。

“絕不能讓劉綸奪走大權!”

“劉綸加周煌,那就是暴政啊!”

“他們太下作了!竟然搞院堂聯手,立國以來從未有過!”

“開會!討伐劉綸,彈劾周煌!”

一臉沉毅的沈復仰舉手虛按:“安靜——!”

待廳中上百人都閉了嘴,沈復仰道:“劉綸和周煌此舉是開了新局,別說院堂之局,國政大局都要大變!但這不是什麼罪過,相反,陛下久久不語宰相之事,也該是等著咱們自己破局,可惜的是,劉週二人搶在了我們前面……”

他振聲道:“他們能組黨,我們為什麼不能組黨?他們搶去同盟會的名頭,要把虛無之虎變作實在之虎,咱們就必須挺身而出,將虛無之獅變作真獅,要跟惡虎鬥到底!”

沈復仰十多年前因南北事退出工商,之後將家業交給兒子,全心撲在東院事上,主張國家進一步放開工商束縛,讓工商金融繼續壯大,吸納更多人就業,名望越來越高,已連任兩屆西院總事,是院堂裡“獅黨”的核心首腦。

“劉綸能舉周煌,我們為什麼不能也舉一人?東院段總事已去跟袁世泰談了,我們就舉袁知政!”

沈復仰此時豪情滿懷,戰意沖天,視劉週二人聯手組黨為黑雲壓城。這也是必然的,他們拉起同盟會這杆大旗,要奪了宰相之位,之後治政更攜手同進,那就意味著虎黨之政全面上臺,那就沒工商金融的好日子過了。

沈復仰最不滿的就是虎黨一派老說英華工商金融壓榨民人,吸食血肉。沒有工商金融的大盛,天下能演進至此?沒有工閥商閥財閥乃至殖民巨閥,能將餅子作到這麼大?更不說獅黨壯大,還給了天下千萬人衣食飯碗,虎黨那幫人就盯著工坊主、商人們賺的大利,卻不看他們為這大利付出了多少血汗。這大利是在英華的天人大義下,靠辛勤,靠勇氣,靠腦子掙來的,不是搶來的。

虎黨那幫人就把著天下均平的臭招牌,實際乾的是劫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