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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小星兒回到主屋:她的父親正端詳著手中一塊精緻的紅錦——金絲繡的龍在雲端追逐銀絲繡的鳳凰,光華的錦邊緣垂蕩著細膩溫柔的茜色流蘇。

他似乎正出神,小女兒的聲音讓那雙金色出現片刻的茫然。但只是片刻,流金眼眸很快恢復到平日身為父親的那般穩重內斂,“雪呢。”邊說著話,邊把那塊紅錦仔細地疊好放進懷裡。

“還在和那位夫人‘敘舊’。”跨進屋子的小荇代星兒回答。

窄袖收腰的繡琉璃絲的勁裝長袍這少年的身姿看上去柔韌修長卻又隱含著力量感,唯有酷似母親的俊秀眼睛柔化了一些他利刃般過於鋒利的氣息。如同他化身後的形態:有著絕傲優雅的銀灰色毛皮的年輕的狼。

星兒清澈明媚的眼睛在看見朔夜把紅錦收起時的動作時眨了眨;在哥哥依舊冷淡地和父親說話時,藏在印染水色菖蒲唐袖中的小手悄悄拽了拽哥哥的袖子。那酷似母親的珊瑚色嘴唇在笑的時候不會像她母親那樣用唐袖微掩,純淨可愛的笑容猶如最燦爛的朝陽在晶瑩的晨露中綻放的虹彩。

妹妹的動作讓小荇弱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周身犀利的氣息卻是淡了許多。

這兩個孩子呀……

朔夜揉了揉太陽穴,決定親自去“催促”忘記時辰的妻子。

武皇隱諱地表示用不著打擾她和聽雪的“敘舊”,作為忘昔莊主母的鳳心玫和顏嫣然自然知情識趣地選擇候在離知語亭不遠的小亭中。

這個小亭不比那用來觀賞湖光院景的知語亭的外觀來得幽麗。只能納一二人的素靜的小亭子,平日裡都讓些負責跑腿的下人候在此處。它位置的角度與距離設計得非常妙:亭中人只要在亭中閒談,這聲音是無論如何都傳不過來的;但只要一跨出亭子的範圍朗聲一喚,候在此處的下人卻能馬上聽清。

多年不拿刀的手習慣性的在優雅的唐袖中交握,天真不在的眼眸因融入了太多的世故與紛擾而過早的在眼角旁留下了淡淡的銘紋。娟麗的容顏曾如朝陽般熱情四溢,現在卻只剩下淡若秋鴻的一瞥。

她鳳心玫早已不在是曾經的那個毛躁天真小丫頭,純淨不在的眼眸能看清更多事,也會忽略很多事。

——心玫,我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我知道。牢騷而已,只是一點牢騷而已。

鳳心玫望著知語亭的方向,突然喃喃道,“皇上,和聽雪很神似呢。”心智中,平日裡的一些不斷剋制壓抑著的一些東西如破堤的洪水在肆意洩出。

突兀的一句讓一邊的顏嫣然仲怔了片刻,本就不安的心狂跳了一下,“心玫!”眼睛的餘光迅速捕捉周圍是否有耳目的存在。

婆婆的動作讓她覺得有些可笑,“娘,你在怕什麼?”越說,她越有種可笑的感覺,“這裡可是忘昔莊,富可敵國的‘忘昔’,誰能把耳目插入‘忘昔’?能做到的該是何等角色?江湖上也不過只有一個鳳家的盤涅堡。而鳳心揚對忘昔有太多顧及,就算讓他聽了去了不會有事。”她的眼睛有些灰暗,“看皇上對聽雪的態度……就算皇家的探子聽去了也不見得會有什麼事。說不定,今後的忘昔還會飛黃騰……”她的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出口,因為顏嫣然……

顏嫣然青白著臉,右手顫抖著舉起,又顫抖著放下。胸口幾番起伏,強行壓下神色中的青白,似是氣血燒心,眼眸一下子暗淡無光,“一個個都這樣……到底想讓我如何……”喘了口氣,拒絕鳳心玫欲扶的手,“嶽人都在你身邊了,他都說他的妻一世都是鳳心玫——你到底還想如何?你和他的隆珏是閻羅愁的弟子、江湖上的‘柳風公子’、忘昔莊前途似錦的俊郎少年郎——你到底想要如何?聽雪都說她絕不會再回來了,現在,只是片刻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