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聲而開。一陣水氣重重地撲在我身上,立即凝成一粒粒水珠。浴室裡煙霧繚繞,伸手不見五指。我剛剛抬腳,就聽見一聲暴喝:“出去!”

我腳下一滯,“是我。”

前方沒有聲音。我等了片刻,將乾衣放在榻上,脫下鞋襪走過去。

胤禩的臉在水霧中模糊不清,只有兩道灼灼的目光跟隨著我。“你怎麼來了?”他站在水中,語氣有一絲不耐。

我蹲在池邊,凝視他的眼睛半響,輕輕地說:“怒,我愛你。”

他看著我,過了一會,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我也是。”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會和胤禛站在門口,我也沒有問他為什麼退婚。

相思已是不曾閒。

從那晚起,我們住在聽雪齋。

三天後,禮部上奏,稱前次呈上的安親王府的格格八字有誤。康熙請高僧重新測字,發現胤禩和郭絡羅氏八字不合,大婚對雙方的福澤都有影響。康熙於次日下旨,封郭絡羅氏為和碩懷恪格格,重新將她指婚給理親王府的二阿哥。

胤禟、胤俄和胤禵來找我慶祝,同時送上了一份大大的賀禮。歡笑之餘,我也看到了他們的眼睛裡的一絲隱憂。我明白,雖然胤禩解除了與郭絡羅氏的婚事,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誰也不知道,康熙會對我做出什麼樣的處置。

以我耳聞的一些零星言語,似乎他將我磨成粉末也不為過。

晚上,我夢見自己困在一個狹小的房間,隔著鐵欄與胤禩十指相扣,悽然相望,醒來時,冷汗正順著額頭涔涔而下。

我輕輕喘了口氣,撩開床幔,探出半個身子。窗外有幾棵垂絲海棠,雪白的花朵累累地堆在枝頭,似晶瑩的雪。從屋裡看來,只有一團皎潔的光,分不清月華與海棠花的界限。

天色還尚早。

“醒了?”一隻溫暖的手放在我肩上,“這麼冰……”我的後背驟然暖和起來,“天氣有些涼,不要凍著了。”

我緩緩滑下去,直到身體被他完全包圍,才合上眼睛。他的手撫上我的額頭,過了一會,我聽見他輕聲說:“只要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包括皇阿瑪。”

我將面孔緊緊貼在他的胸前,眼淚悄悄滑落下來。愛人所追求的,不過是極度的喜悅。假如必須伴隨極度的痛苦,我也一樣甘之如飴。

意外的是,兩個月過去了,康熙也沒有對我採取任何行動。我的恐懼之情日漸減少,幾乎完全恢復過來。

“皇阿瑪其實也是性情中人,我想他不會再追究這件事了。”胤禩撫著我的頭髮,語氣輕鬆。

我微微一笑,“我早就不怕了,反正後悔也來不及。”

他面色猙獰,“後悔?”

我左顧右盼,“後悔?誰說後悔了,你聽錯了,唉,這麼年輕就耳背……”

他氣結,“你這麼調皮,明天見了我額娘怎麼辦?”

我一驚,“見你額娘?”

“嗯,我告訴她明天帶你去見她。”他看著我跳起腳來,不解地問:“怎麼了?”

我邊跑邊喊:“準備禮物……”

第二天早上,聽雪齋只聽見某人的哀嘆聲:

“你穿什麼都好看,我不騙你……”

“我就算有騙你的心,也沒有騙你的膽……”

“是是是,我連騙你的膽也沒有……”

終於,我打扮妥當,還沒開口,某人已經自動讚美起來:“太美了,我額娘一定會喜歡你的。”

我嘴上雖然說不怕,可是馬車駛進神武門後,心卻越跳越快。過了西六所,建築物越來越精緻,偶爾兩個宮女穿花拂柳而來,更添幾分女兒態。轉過一片紅牆,一座宏偉的宮殿出現在我面前,上面掛著一塊牌子:造辦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