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策嘆氣,道:「兩個小女孩開誠布公,坦坦蕩蕩,倒顯得我狹隘猜忌了。」

牧雲歸和慕思瑤的身份天生對立,按照正常人的想像,她們倆人必然要鬥得你死我活,最後只有唯一的勝利者存活。而牧雲歸和慕思瑤的處理卻很聰明,她們沒有一上來就搞勾心鬥角,而是先坦誠地談了談,雙方都對彼此有了解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相比之下,慕策一聽說慕思瑤先前見過牧雲歸就懷疑慕思瑤,倒不如兩個孩子胸襟開闊了。

慕策輕輕笑了聲,嘴唇雖然勾起,眼睛裡卻沒多少笑意:「這可不是我教得好。」

他教了牧雲歸什麼呢?分明是牧笳養得好。

雪衣衛聞言噤聲,她識趣地退下,輕輕合上門。大殿中只剩慕策一人,他環顧四周,香爐、屏風、桌案、擺飾,時間彷彿在這座宮殿裡停滯了,一切維持著二十年前牧笳離開時的樣子,熟悉的時常讓慕策產生幻覺,彷彿下一瞬故人就會從插屏後轉出來。

然而,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慕策原來不明白,在他暗示牧笳可以永遠留在宮裡時,她為什麼總是迴避、拒絕,從不肯正視他的心意。現在,慕策終於知道了。

她有破妄瞳,她看到了未來的事情。自從得知這個訊息,慕策身上就充斥著無處申訴的冤屈感和無力感。她到底在預言裡看到了什麼,為什麼不肯相信他?

……

三清節過去後,宮裡恢復平靜。白雪日復一日落下,宮裡的日子也四平八穩地前進,彷彿往前一千年,往後一千年,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牧笳恢復常態,整日忙著巡邏、查崗,三清節那些小插曲似乎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慕策也忙碌起來,但是他處理政務之餘,心裡總惦記著一件事。

最終,他還是將那日看到的圖案畫了下來,私下交給工匠,讓他們打造一隻玉簪出來。慕策的圖紙和那日攤子上的簪子形狀大致相似,但細節要精緻的多。簪首的鳳凰栩栩如生,銜繞的花朵也變成霜玉堇,精美程度直接翻了好幾倍。

不是皇室,沒人敢用這種圖案。三個月後,工匠將簪子雕刻好了,恭恭敬敬遞給慕策。

慕策對成品還算滿意。在一個午後,他在殿中休憩,牧笳隨侍在側。慕策輕輕抿了口茶,在桌案上放下一個錦匣,示意牧笳開啟看。

牧笳驚訝,她小心翼翼抽開,看到裡面的東西時怔了一剎:「陛下,這……」

她努力控制住臉上的神情,但能從她眼睛裡看出驚喜來。慕策對她的反應還算滿意,說:「民間的東西太粗鄙了,不值得進入宮廷。既然你喜歡簪子,就用這個吧。」

牧笳聽到慕策說「不值得」,眼睛中的光彩淡了淡。慕策說民間的東西不值得進宮,這應當是很客氣的說法了,真正的說法是不配。

手中的玉簪忽然變得滾燙,牧笳指尖顫了顫,默然垂眸。慕策發現她又低頭不說話了,問:「怎麼,不喜歡嗎?」

「沒有。」牧笳垂著下巴,看不清神情,她低聲問,「陛下何故想起這個?」

「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慕策本能輕描淡寫地撇開。窗前光線寂靜,一縷青煙筆直地暈染在空中,殿中安靜了一會,慕策又隨口般說道:「霜玉堇失蹤多年,如今已成了禁忌,民間禁用。何況,便是江子諭竊花之前,霜玉堇也唯有皇室能戴。你說呢?」

君主莫名其妙給自己身邊的侍女賜髮簪,還說出這麼一番話,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牧笳睫毛重重一顫,十指無意識攥緊。

許多年前,她還是言瑤身邊的小丫鬟時,言家盛會,她們無意衝撞到皇子。牧笳慌忙拉著小姐下跪,那個像天神一樣清高俊美的男子從她眼前走過,她連抬頭看對方都不敢。她哪裡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