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們去西餐廳吃披薩,雖然味道遠不如母親親手做的燉排骨白米飯香,可是那種意境卻不是家裡那間破舊的日式小樓和那張擦的發白的舊飯桌可比的。

上了大學以後,以璨偶爾也和同學去過兩次西餐廳,可兒時的侈望仍像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胸口,時而墜入她的平靜的心海,引起驚濤駭浪。

此時的蘇以璨對著一桌精美的餐點,吃起來卻味同嚼蠟,生生堵在了肋間。

“你以後就不要再兼職了,學費爸爸給你交,生活費也不用你操心,我都給你準備好了。”蘇航又這樣說道,盯著以璨的眼中滿是期待。

大概他是希望女兒對他說聲“謝謝”吧。

她已經在這座城市上了整整三年大學,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是第一次來看她。

“爸爸,您太客氣了。”以璨安靜地聽著父親說完,半晌,濃密而捲翹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低垂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寒意。

“我已經上大四了,今年的學費早已經交過,生活費我賺職就可以解決,不麻煩您了。”以璨收斂了情緒,口氣仍是淡淡地回答著父親的話。

母親一個人的工資供著兩個上大學的女兒,而且都是學費昂貴的藝術生,如果不是外公外婆時常接濟,加上她和妹妹拼命兼職,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現在才想起給她交學費?

以璨覺得自己連冷笑都做不出來。

這樣不鹹不淡的話,蘇航聽了明顯的呼吸一窒,像是有什麼東西紮了胸口一下,疼的脊背冒出一絲絲冷汗。好久,他才長長嘆了口氣。

“你媽媽,她還好嗎?”

今天的蘇航一反常態的羅嗦,幾乎把蘇以璨的耐性磨光。

“她很好,謝謝。”蘇以璨幾乎是有些粗魯地打斷了父親的話,簡潔的字句阻止的意味十分明顯。

他意然有臉提起媽媽!

以璨在心底無數次想這樣大聲質問他,卻終於忍了又忍,費力地嚥下一口湯。

母親與他,明明早就是路人了,他何必還做出這種拳拳關心的樣子?她說不出更惡毒的話,只是在心底有深深的不屑。

老一輩的人都說,女人這一生所能依靠的男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是自己的丈夫。

蘇以璨自從懂事以後,父親這個詞就如同一根刺,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心中的一個角落,只要稍一觸碰,便有著尖銳的痛。

這個男人,不僅不是好丈夫,更不配父親這兩個字。

她忘記不了這些年母親是如何帶著她和妹妹活下來的,從她董事起,家裡就是數著銅板過日子,那其中的屈辱和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如今她就要大學畢業了,這個父親卻突然跑來對她關懷備至,這不僅讓她有些鄙夷,還有種心驚肉跳般的感覺。

“璨璨,這週末有沒有空?你孫阿姨知道你在這裡讀大學,也很關心你,想請你回家吃頓飯。”

蘇航猶豫了半晌,仍是小心地將此行目的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認識她。”以璨再好的脾氣也要翻臉了。她顧不得禮貌,仍下刀叉猛地站起身,拎起書包便要離開。

“我下午還有課,要回學校了。”

“璨璨!”蘇航匆匆站起身,拉住女兒的手臂,有些羞愧難言,“把東西帶著,這是爸爸給你買的。”說罷,他將手裡的一個口袋硬塞到以璨手中。

“我不需要。”以璨甩手要走,卻被父親死死拉住。

“璨璨,這是,這是爸爸賺的錢,是專門為你買的。”蘇航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懇求,以璨看不懂這是悔意還是羞愧,她撇了眼那口袋,裡面不只是手機,還有一些小零食,她頓了頓,便將口袋接在手中,卻拿出了手機盒子遞給他:“零食我帶走了,這手機您退了吧,我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