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夕披著一件進門時脫掉的厚重錦衫,遮住了那條險叫她丟盡了臉的豔紅內衣,頭上幾根玉簪不翼而飛,一縷額髮翹起在腦門上,眼角還掛著淚痕,看著遺玉,一臉苦大仇深。

“三小姐放心,公主也請放心,今晚你們合夥侮辱我母兄的事,沒有一個交待,我怎麼會走?”

遺玉曲腿坐在軟榻上,歪著衣裳領子,空著一隻套著白襪的腳丫子,上頭鞋子早不知剛才亂時踢到了哪裡去。

程小鳳丟了個眼刀子刮向長孫夕,是沒忘記她進門時瞧見那一幕:

“是你出手打人,你還想講什麼理,你佔什麼理?啊?你是要讓誰給你憑理,啊?”

長孫夕怒道:“你黑白不分,是她辱罵我在先,你知道什麼?”

遺玉一抬眼,瞥她,“我罵你什麼了?”

“你——”長孫夕學不出口遺玉原話,兩眼冒火地盯著她,遺玉毫不懷疑,若是長孫三小姐此刻手裡有一把刀,邊上又沒有旁人,準時會捅她幾下解恨無疑。

嬌生慣養的玩意兒,就這點兒忍耐力,還想著要惹惱她,遺玉暗自冷笑,她就是鄉下長大的怎麼了?出身不高怎麼了?

她吃過苦,耐過勞,寒冬臘月地還在街面上叫賣過東西,一個個自以為是的金枝玉葉,養在花瓶裡的玫瑰刺兒再尖,同她這野生的仙人球撞一起,誰扎誰還真叫個問題嗎?

“都給本宮閉上嘴。”

長樂低喝一聲,她歪躺在榻上,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在後頭地揉著她額角,皺著眉,是不願意聽這群人再多說半句。

於是大廳裡又回覆了難得安靜。

長孫夕聽話,是因為她要仰仗長樂,遺玉不吭聲,是因為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長樂硬碰硬,再怎麼著,人家的身份在那裡放著,有那麼一個強勢的皇帝老子,那也算是人家的本事。

其實,打從揚州回來,遺玉就等著找長孫夕晦氣,無奈先是碰上平陽公主出事,又有紅莊一劫,一晃半個年頭過去,眼下人家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她能放過嗎,不能一天到晚正事都忙不過來,還要應付這沒完沒了地挑釁。

這回不揪著打斷她幾顆牙齒,真叫人人都以為她是好欺負的。

那頭長孫夕被幾家小姐圍著好言好語地寬慰,只當遺玉這回是被激怒,才會如此大失分寸,正想著怎麼藉此,好好收拾她一通。

卻不想遺玉怒是真的怒了,然而發這一場飆,圖的卻是為了把今晚這件事鬧大。

這人派出去,來的也快,不到一刻鐘,離這裡最近的幾家便是來了人,長孫夕的大哥,也就是長樂公主的駙馬爺,長孫衝大少爺來的也叫急,一進門便是大叫大嚷:

“公主公主可是無礙?”

“駙馬無需驚慌,本宮的確是受了驚嚇,卻沒有傷到。”比較長孫衝,長樂並沒顯出什麼激動,還是躺在這裡,只是睜眼看了他一記。

“大哥。”長孫夕委委屈屈地在旁邊叫了一聲,這可把扭頭注意到她的長孫衝氣壞了:

“這是怎麼,誰欺負你了?為什麼哭,你說出來,大哥幫你出氣。”

不需要長孫夕開口,四周女子已經七嘴八舌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個遍,重點講了遺玉如何大罵長孫夕,程小鳳動手打人的事,至於事情是因何而起,長樂那一席侮蔑之語,是沒提半個字。

遺玉自得知這位大少爺曾經在酒樓裡拿蠟火燒盧智尋開心後,便知道他不是個好鳥,因而當他扭頭上下打量了遺玉幾人一番,熊著臉出聲質問時,遺玉並不意外他的風度之差。

“連我長孫家的人都敢打敢罵,你們是不是活的膩煩了啊?!”

長孫衝到底是個男人,這一嗓子吼的,史蓮和晉璐安都被嚇了一跳,往後躲了躲,遺玉和封雅婷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