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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不再的憂愁苦悶,填了一首《千秋歲》: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
花影亂,鶯聲碎。
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
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
攜手處,今誰在?
日邊清夢斷,鏡裡朱顏改。
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此詞一詠三嘆,纏綿哀怨,悽婉動人,結尾的“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一句,以海喻愁,意境開闊,類似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夏閏庵雲:“此詞以‘愁如海’一語生色,全體皆振,乃所謂警句也。”這首詞很快就傳唱開了,權臣曾布聽後,也不禁感動,嘆息道:“‘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少遊如此憂愁悲傷,能活得長嗎!”
少遊是一個脆弱敏感的文人,在無辜遭難、生活困頓時,無法做到象蘇軾那樣的隨遇而安、豁達自適,遂成“千古傷心人”。紹聖三年(1096年)深秋,他夜宿破爛寒冷的郴州驛亭,作了一首《如夢令》,表達的也是這種遷客騷人式的深切悲痛、無限淒涼:?
遙夜沉沉如水,風緊驛亭深閉。
夢破鼠窺燈,霜送曉寒侵被。
無寐,無寐,門外馬嘶人起。
少遊後期最著名的詞,應是《踏莎行》: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
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正是少遊愁苦、迷茫、絕望心態的最佳寫照。“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深為王國維所推賞,認為具有《詩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大氣象,同時指出,“少遊詞境最為悽婉,至‘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則變而淒厲矣。”蘇軾最愛“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兩句,共同謫放天涯的無奈和悲憤,盡在不言中。後來,秦觀病逝之際,蘇軾悲痛難抑,特將這兩句詩書於扇上,每日看著,流淚不止,道:“少遊已矣,雖萬人何贖!”
元符三年(1100年)哲宗駕崩,徽宗趙佶即位,向太后臨朝。政壇局勢再度變異,遷臣多有內徙。在郴州苦熬的秦觀也“守得雲開見日出”,得到“復宣德郎,放還橫州”。他迫切地啟程北歸,行至滕州時,還興奮地去光華亭遊玩。勞累之餘,他覺得口渴,向旁人討水喝。當他端起水碗,看到自己在碗中的白髮倒影,想到苦盡甘來,終於可以和妻兒、師友歡聚一堂,不禁展開愁眉,含淚一笑,在微笑中溘然而逝。
秦詞章法疏朗流暢,詞語精緻典雅,對後來的周邦彥、李清照等人有很大的影響,“秦少游自是作手,近開美成,導其先路。遠祖溫、韋,取其神不襲其貌,詞至是乃一變焉。然變而不失其正,遂令議者不病其變。”那些極度崇尚秦詞的“粉絲”,還頑固地認為秦觀超過了蘇軾和柳永,如孫兢《竹坡老人詞序》:“蘇東坡辭勝乎情,柳耆卿情勝乎辭,辭情兼勝者,唯秦少游而已。”李調元狂熱崇拜秦觀,“首首珠璣,為宋代詞人之冠”,在《雨村詞話》中,甚至將秦觀名列“宋代第一”。
秦觀逝世25年後,葉紹翁《四朝聞見錄》記載,江南紹興的一位士人,妻子懷孕後,竟然夢到了他。這個士人,又驚又喜,心怦怦地跳,想:“秦觀來送夢,莫不是,我們的孩子將有他那樣的才華麼?”於是,就給將要出生的孩子取名為“遊”,字“務觀”。
果然,這個孩子出生後,才華冠世,所取得的詩文成就,及在文學史上的地位,還遠遠超過了秦觀。孩子成年後,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