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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大赦天下,李煜也由“違命侯”進封為“隴西公”,但實際待遇反而下降,還下令停止供酒。幸虧有江南舊臣拼命求情,說:“李煜借酒度日,如不讓飲酒,他如何能活下去?”
趙光義只好繼續供酒,心裡卻很不痛快。
趙光義也頗好讀書,文采亦不俗,經常寫詩著文,研習書法,召叢集臣詩酒唱和。崇文院建成後,趙光義傳旨,讓後漢降王劉鋹及李煜等人,都一同前往觀書。在崇文院禮賢館裡,趙光義親熱地拉著李煜,指著館內收藏的江南藏書,盯著他的臉,意味深長、一字一語地說:“李愛卿,這些都是你以前的藏書!不知你是否想念這些書?經常來這兒讀書否?”
李煜嚇得魂飛魄散,全身冷汗淋漓,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回家後,李煜連夜上了一份奏章,說自己經常醉酒,容易犯錯,請求朝廷派遣一位諳熟禮儀、精通文字的大臣,來幫助自己處理來往的官方書信。趙光義很爽快地答應了,命令徐元楀、潘慎修兩位大臣,接管、處理李煜的所有檔案。
就這樣,李煜閉門不出,與所有的大臣都斷絕了來往,連書信往來都要受到監視。
再以後,趙光義看上了美麗的小周後,給她封了個“鄭國夫人”,再以皇后的名義屢屢召她入宮,強迫她陪宴侍寢,往往一住就是數天。小周後對抗不了趙光義的流氓行徑,只能每次從宮中回家,捶胸頓足地痛哭自己苦命,大罵趙光義禽獸不如,也大罵李煜是窩囊廢。
除了與愛妻抱頭痛哭外,李煜還能怎樣?他痛恨趙光義,但敢怒不敢言,又不堪面對小周後的唾罵,只好忍氣吞聲地“婉轉避房櫳”,躲進屋子裡流淚。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
“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佛語說,荼蘼是花季最後盛開的鮮花,開到荼蘼花事了,就只剩下開在遺忘前生的彼岸花。
流淚之後,李煜捲起珠簾,拿起詩筆,將那些悲苦、淒涼、哀傷的真切感情,融入到自己喜愛的小詞裡。
有人說過,“國家不幸詞人幸,賦到滄桑句便工”,“詩欲窮而後工”。不是貧窮、潦倒出詩人,而是當人一無所有、甚至連尊嚴都沒有、窮得只剩下“詩詞”的時候,他也只能全心身地投入創作,以撫慰絕望孤獨的心靈。這樣的努力,焉能沒有成就?
漸漸地,李煜的詞越作越好,昇華到了一個嶄新的境界。他的詞風由溫婉柔媚而變為深邃厚重,題材也從風花雪月、閨怨情思中拓展開來,轉而為更寬更廣的人生、家國之浩嘆。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詞至李煜,而眼界始大,感慨驟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
如《烏夜啼》,抒發傷春惜花,寄予悵惘、迷茫的人生感嘆: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李煜的詞極少用典,絕不晦澀,不掉書袋,賣弄文采,詞語自然天成,沒有絲毫的雕琢痕跡,可謂鬼斧神工。納蘭性德:“花間之詞,如古玉器,貴重而不適用,宋詞適用而少質重,李後主兼有其美,饒煙水迷離之致。”賙濟《介存齋論詞雜著》雲:“毛嬙西施,天下美婦人也。嚴妝佳,淡妝亦佳,粗服亂頭,不掩國色。飛卿,嚴妝也;端己,淡妝也;李煜則粗服亂頭矣。”說的正是這種“唯大才能本色”的氣度。
如《相見歡》,表現無力擺脫命運的沉重哀愁,語言樸素自然,意境雋永深沉,字字珠璣: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如思念江南故國的《憶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