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從紫檀嵌寶石妝匣底揀了一支做工極普通的鎏金蜻蜓釵簪在髮髻上,又指了指紫檀衣櫃,說道,“最上面一格有一件碧綠色繡夾竹桃的半臂褙子和一條水綠色裙子,你替我取來。”

張嫿答應一聲,走過去開啟衣櫃,果然最上面有一件碧綠色繡夾竹桃的半臂褙子和一條水綠色裙子,衣料是極普通的棉布,宮女的款式,顏色亦有些泛黃,彷彿放了幾十年般。

萬貴妃輕撫著衣衫,神色溫柔,輕聲道:“這是當年我和晉成約定逃跑時穿的衣裙。”

她眼中滑落一串珍珠般晶瑩的眼淚,哽咽道:“那晚我在貞順門等他,一直等到天亮,他也沒有出現,等來的卻是他暴斃的訊息。”

“娘娘,逝者已矣,您別再傷心了。”張嫿輕聲勸道。

“你幫我換上這套衣裙。”萬貴妃捂嘴咳了幾下,虛弱地說道。

張嫿答了聲“是”,替她換上衣裙,芙蓉面,眉似遠山,纖腰如柳,彷彿一個明媚嬌俏的少女,可以想象萬貴妃年輕的時候嬌美明媚,加上心地善良,忠心侍主,難怪江晉成一見傾心。

萬貴妃鳳眸忽閃過一絲痛楚,張嘴吐了一口血,身子軟軟地向地上倒去,張嫿大驚失色,忙扶著她躺在榻上,急道:“娘娘,臣媳去傳太醫,您撐著點。”

“別走。我沒有多少時間了。”萬貴妃攥住她的衣袖,喘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道,“再陪我說會兒話。”

“娘娘……”張嫿心中五味陳雜,以前天天巴望著她早點死,現在她真的就要死了,可心裡竟然非但沒有一絲歡喜,反而很酸,很難受。

“真是個傻孩子。”萬貴妃咳了一下,斷斷續續地說道,“以前我數次設局想要置你和太子死地,我死了,你應該感到高興。”

“冤冤相報何時了。恩情與仇恨相比,臣媳情願記住恩情。”張嫿眼眶濡溼,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心下唏噓,說到底萬貴妃也是一個被命運逼得喪心病狂的可憐人罷了。

萬貴妃虛弱地一笑:“阿斐好眼光,沒有愛錯人。”

張嫿雙頰微紅,忙道:“娘娘誤會了,高大哥古道熱腸,義薄雲天,待任何人都是一顆赤子之心。”

萬貴妃卻道:“誤會與否,我心中清楚。”

張嫿心下疑惑,不明白她為何總是提起這個事情,想了想,開口告辭道:“娘娘,您好好歇息,臣媳明兒再來看您。”

萬貴妃盯著她,緩緩地問道:“想不想和阿斐離開皇宮?去宮外過快樂自由的生活?”

張嫿聞言瞠目結舌:“娘娘,臣媳是太子妃,已嫁作人婦,如何能與高大哥遠走高飛?”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宮中爾虞我詐的生活,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和阿斐離開皇宮,過屬於你們自己的生活。”

“多謝娘娘好意。臣媳不會離開太子。”張嫿有些哭笑不得,萬貴妃是不是病糊塗了,這種餿主意也虧她想得出來。

萬貴妃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你的樣子肯定還不知道你已經不能再懷上孩子的事情吧。”

張嫿聞言心頭巨震,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問道:“您說什麼?”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萬貴妃捂嘴咳了一下,嘆道:“看來朱祐樘沒有告訴你。這也難怪他,換了任何一個女人,也難以接受這麼殘忍的事實。”

張嫿臉色慘白,顫聲道:“娘娘,您說臣媳不能再懷上孩子,您如何知道?”

“後宮有什麼事情能瞞過我的眼睛?”萬貴妃產那晚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

萬貴妃沉默地望著她,良久,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三番四次想要置你於死地,你可恨我?”

張嫿如實答道:“您是高大哥的親生母親,高大哥對臣媳有救命之恩,恩情與仇恨,臣媳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