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婉的鎮魂曲從他胸前傳出,飄遙於天地,將天邊娥眉月的光亮拉做了一地冷清,仲夏邊草都似乎成了深秋霜白浸染的寒涼模樣。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邊牆陰影,也沾染上了冰涼月輝,合了他的簫音,卻與他,格格不入。

耳畔哀曲婉轉,君天熙站在冷月照不到的樹影裡,遙望著君逸羽煢煢獨坐的單薄背影,不覺眼角微溼。還是同一個吹簫人,那一年花底相逢的明媚春景,不復再見。此音此景提醒了君天熙,受騙於重逢之時君逸羽的燦爛笑臉,她驕傲於他的卓越戰功,險些忘了良善如他,身為醫者,一向厭憎殺戮。

“嘶——”

君逸羽的簫音停止後不久,馬鳴打破寂靜,也壓住了君天熙剛欲抬起的步子,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君逸羽腳邊原本趴伏著一匹黑馬。是……爭飛?

“爭飛,別蹭我了。”被爭飛蹭得發癢,君逸羽才從奏簫後的餘韻中收神,她語帶輕笑的推開了爭飛的馬頭,摸了摸它的鬃毛,這才慢慢站起身來,“知道你乖,都能安靜的聽我吹完曲子了,好了,好了,我這就起來,回去伺候爭飛大爺您洗澡,這總可以了吧?”

聽君逸羽依舊喜歡和自己的坐騎說話,君天熙“噗嗤”一下,輕輕笑出了聲來,隨後心頭卻泛起了一層酸意。身為統帥,為免擾亂軍心,你不能在營裡吹奏這些哀慼曲樂,唯有孤身在此,僅僅一匹馬兒相伴嗎?

“誰!”君逸羽聞聽聲息,眼神一冷,從爭飛鞍邊拔了馬刀,反身衝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啊!王爺!別!”君天熙身後,慕晴捂嘴驚呼。

君逸羽拔刀來襲的動作一氣呵成,反射著清冷月色的馬刀,伴著君逸羽的迅疾速度,殺機四瀉,眨眼間便成了死神最鋒利的箭矢,任誰面對,也不會懷疑,它將帶給自己的威脅,可能致命!做了“靶子”的君天熙,也的確感受到了那份凝若實質的危險,出於人類避險的本能,她要後退的,但想到持刀的人是君逸羽,她終究只是立在原地,輕輕一句,“君逸羽,是我。”

“熙兒!”

聽出君天熙的聲音,君逸羽連忙收功側刀,這才堪堪在君天熙左頸邊停住攻勢,饒是如此,刀氣依然刮到了君天熙耳邊,飄揚了她的髮絲。

“砰!”將馬刀扔開一旁,君逸羽緊張的把住了君天熙的肩膀,等不及將她側轉,便探頭去看她的左頸,“怎麼樣?可有傷著?”

君天熙搖了搖頭,“沒……”

君逸羽也不知聽到了君天熙的聲音沒,她嫌樹影下看不清楚,二話不說的將君天熙拽到了月光下。確定了君天熙頸部沒有血痕,君逸羽尤不放心,想要退後一步,將君天熙整個人都好好檢查一番。只是君逸羽放在君天熙肩頭的手還沒來得及鬆開,君天熙已上前一步靠在了她身上,雙手也自然而然的環在君逸羽腰側,低低唸了聲“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君逸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得君天熙無恙,慕晴好容易按下了砰砰亂跳的心臟,又全程見證了君天熙對君逸羽的“投懷送抱”,她偷偷替自家主子臉熱了一番,一言不發的行了一禮,便識情識趣的自行退入了林子。陛下在王爺跟前竟然是這樣,這比起平日,可真是,不同得很呢……呵,陛下連太上皇那都說通了,王爺這頭也早沒了西武婚約,待得得勝還朝,咱們天熙朝的男主子,真個要板上釘釘了喲!

“知道你不喜歡殺人,卻讓你來這半年多,每天都做自己厭惡的事。”

君天熙的聲音響起在耳邊,其中那份為人著想的心意,讓君逸羽心軟,眼角餘光瞟見偷笑著行禮退走的慕晴,她才想起自己香玉在懷的處境,可君天熙的低落和歉意,又讓她不忍心推開。君逸羽僵硬著身體,為難了半響,終究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和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要來的,而且,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