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原就是以花魁身份為文會獻藝捧場而來,自然沒有君逸羽那般糾結著的遮掩身份的心思。至於面紗,不過是臨出門前想到了君逸羽,想到了他端午日關於面紗的玩笑,這才尋來帶上的。

君逸羽見了大方出現的傾茗,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當下殊為無奈的撓了撓頭,這才對傾茗微微還了一禮道了聲好。

君逸羽的動作讓千落見得一笑,旋即藕臂輕抬除了面紗,轉而略略提聲道:“是,承蒙各位才子相邀,千落來遲了,抱歉。”

許是受千落剛剛一番全情表演的感染,看得千落大方除了面紗,士子中多不是第一次見千落,見得她的容顏時,卻也不由得生出了“千落似乎更漂亮了”的想法。更有人存著比較的心思偷眼去瞥君逸羽身旁不遠處的嬌娘,也只能暗歎一句“春花秋月,各有各美!”

“千落小姐哪裡話,原是我等在這等夏日勞小姐芳架的不是,小姐一曲天籟,我等有幸一飽耳福,實在是莫大的福氣。”說話之人語氣中滿是讚歎。

“李兄言之有理,說起來,我等都才來不久,今次主持文會的長孫家的幾位公子都還沒來,千落小姐實是算不得遲到。”

······

“不知千落小姐剛剛演奏的曲詞是哪位先學前輩的大作?”一番寒暄客氣,終於有人問出了這個眾人關注的問題。無怪乎,以這曲《定風波》的高致格調,其作者讓人稱一聲先學甚至前輩都不為過。雖則千落把演唱後的第一杯水酒敬給了君逸羽,可沒有她的親口認可,大夥兒實在是無法相信啊!不是看不起他,只是這“趙公子”實在是太年輕了!若真是他,讓大夥兒情何以堪啊!

千落聞言莞爾一笑,也體諒大家的心情,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樣的少年人能有如此遠超自身年齡的才華?想當初,她自己不也是頗多震驚了才接受這個事實的嗎?便只是他啊,純淨若水,浩瀚勝海!

“千落自然不能壞了規矩。”如此一句否決了眾人心中的猶疑,千落含笑間柔軟了眼落在了君逸羽的臉上,“得蒙公子一闋絕妙定風波詞的厚贈,千落無以為報,惟願今日一曲清歌報君恩,無愧君贈。”

“無愧,自是無愧。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千落小姐太客氣了。”君逸羽言笑讚歎著,也跟著裝模作樣。從千落的突然彈唱到她和傾茗“趙公子”的稱呼,及至現在,已經讓君逸羽完全確定,千落這是撞見有人為難自己,來為自己這個不露身份的王孫撐場子的。

君逸羽順口就說出了前世三歲小兒都知道的名句,可今人不知詩聖杜子美,這“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入得他們的耳中全然成了君逸羽的原創,當下心中暗想:“這趙公子小小年紀,還真是個有材料的。”

聽得千落和君逸羽的對話,那剛剛提問之人當即拱手出言道:“啊,千落小姐莫怪,是陳興問得孟浪了。在下眼力不濟,唐突冒犯之處,還請趙公子原諒。”說完,長揖一禮。楚州才子陳興,詩詞工正,精於煉字,頗有些苦吟詩人的意味。也正是因為他痴迷於詩詞之道,才會在明知可能會得罪人的情況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見得眼前謙身行禮的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君逸羽笑,楚州詩奴陳興的名頭他是知道的,也不怪他這份實在。“陳學兄客氣了,無妨的。”本來嘛,蘇東坡的詞風骨天成,君逸羽自問是寫不出的,別人不質疑才不正常,他原就是偷詩,哪能生出什麼介懷?

“趙公子大度,在下佩服。在下沅城陳興,敢問尊駕仙鄉名諱?”陳興的言行間已無視了君逸羽的年輕,將他視作了與自己對等的存在。

聽得陳興前後的態度改變,千落忍不住嫣然一笑,君逸羽見了,對她一笑,又對許浩軒打了個眼色,便要拿出自己慣用的趙羽身份,卻聽“哎呦!奴家太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