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他對我沒大沒小慣了的,情急之下直接叫我的名字算不得奇怪。那說點什麼呢?言語快過思考,在我想出一個合適的話題前,“阿羽,我其實不是你叔母。”已經從我嘴裡跳了出去。

“阿羽,我與你叔父,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阿羽,你叔父他……啊!”

弩箭離體,突兀甦醒的劇痛,讓我一呼之下斷了話頭,痛暈在他懷裡時,我知道自己任性了,任性著不想再聽他喊我“叔母”。

我怎麼對他說了這些呢?

呵,長孫蓉,你是在為自己的不知廉恥找藉口嗎?不管怎麼說,你都比他大了十四歲,是長了他一輩的人。不管怎麼說,這個人都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而你無恥的愛上了他。抗不過後肩痛意,我苦笑著沉入了黑暗。

醒來的時候,很溫暖。面前這是……篝火?身後……有人!瞬間沒了睡意,我驚駭得想要坐起,才用力便覺了肩上疼痛,受疼頓了動作,我才分辨出身後的氣息……是……君逸羽?

“你醒了嗎?”

我們……這是在……絕人谷?他怎麼能躺我身後,還抱著我呢?!聽著自己的如鼓心跳,我羞惱著什麼都來不及想明白,便聽到了他低沉而迷糊的詢問,嚇得我趕忙閉了眼睛。我也不懂自己的緊張,明明是他不對,怎麼能跑我身邊……

“蓉姐姐,別緊張,我是女子。我見你冷,怕你扯到傷口,才抱著你睡的。”

無需我問,他善解人意的給了我回答,可我並沒有覺得好過,反而整個軀殼都開始發空,心卻沉甸甸的。他……她……是女子?

“你說什麼?!”

我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反問的時候,卻無力壓下聲音中的顫抖。答案不問已知的,誰會拿這種事說假。

聽完她爹孃為了讓她避過宗女與北胡的和親,而自小將她女扮男裝的始末,我凝視著亂跳的篝火,心中駁雜,比眼前火光跳躍得還厲害,可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只是在心亂,還有……疼。

她遞來烤肉時,我望著她的臉,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喝著冷暖適宜的甘冽溪水,摸摸身下舒適的熊皮,耳邊是她的清潤關懷,我知道,她的一切都沒變,只是此前的我沒能看到最真的她,而生死與共之後,她向我徹底敞開了心扉,連通天的秘密都說與了我。至於我對她的……我對她笑了。就算我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叔母,我也不該愛上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恰在我剛剛認清這不該有的感情時得知“他”是女子,未嘗不是冥冥之中的點撥呢。本就不該有的感情,如此,甚好,徹底斷了我迷失其中的機會。只是心底,為什麼還是在疼?

換誰如此,都不能若無其事吧。我如此回答著自己,藏了心頭的嘆息,相信自己早晚可以釋然。

知道了“他”的女子真身也好,起碼我和她在絕人谷獨處,沒了顧忌。

絕人谷養傷的日子,也許會是我這一生最難忘的記憶。她本就是肆意性情的人,而在除了我只有她的絕人谷,我不用再考慮長孫家小姐的氣度,也不用再顧慮淳安郡王妃的風範,很自然的沾染上了她的自在。不放心我一個人,她不論是外出覓食還是探究山谷,都會邀我一起。我隨她採到了好吃的漿果,閒來無事,她會在林邊教我辨識常見的藥草,說說師門尋藥時的趣事,還有野生的小動物偶爾慌亂的從我們身邊跑過,換了她的壞笑,我也不禁跟著笑開。她會用匕首削尖樹枝叉魚,一紮一個準,而我與她一道,卻總也扎不中。她指著我哈哈大笑,我被她嘲笑得急了眼,拿水澆了她,她靈活的跳遠避開,又跳回來手把手教我叉魚的技巧。第一次獨自叉到魚時,我揚起木棍,將那尾魚舉到她的面前,對她揚眉得意,不想沒扎牢靠,那尾狡猾的魚兒又滑溜的落回了水裡,引起了她又一輪的嘲笑,但並不妨礙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