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承天原就是心念亡妻的痴情之人,至此,實是不能對君逸羽的俠義情懷和赤字誠心生出太多怪罪。心下一嘆,已不可行了,無妨,無妨,還能有別的人選,別的人選。

難見君逸羽的憤怒顏色,君天熙驚訝之餘,眼底生了些莫名複雜。她開口,滿院的悄聲議論,頓時沉寂。“朕與太上皇早已有言在先,今日微服來此,與諸卿同為王府賀客,不論君臣,不談國事,御史顧澤想抗旨嗎?”

君天熙話音雖淡,但頗有威儀。尤其思及十日前滿門抄斬的薛家尚未乾涸的血跡,初見新君狠辣手段的君華臣民們,半點不敢因是女帝而有所輕忽。神思不屬的顧澤,聽得君天熙的問罪之意,亦強打起精神跪地道:“臣不敢。臣只是覺得翼王世孫的世孫封爵已是宗室恩典,無故晉封,不妥。”

傻眼於自家孩兒的表現,回過神來的君康逸搖頭無奈於君逸羽的打抱不平,心下卻已在斟酌言辭。聽得顧澤的話,君康逸腳步輕挪便要出頭為孩兒掠陣,卻又得了君天熙的眼色,雖是不解,但也靜默著不敢壞了君天熙的安排。

“顧澤之意,是朕賞罰不明?”顧澤低頭默然。君逸羽一番指摘,讓他名譽掃地,心中也自生悔意,告罪之後便無心再多說了。

“諸卿也是如此作想嗎?”君天熙見了,轉而掃向了院內眾人,沒見人出列附議,卻也將他們眼中的豔羨之色看了個真切。君天熙點頭,“想來諸卿應該記得,七月間,朕身體不適,曾停朝多日,非是因病,實是宮中有小人為禍,欲謀害於朕!有人於朕飲食中放了夢斷憂。此藥產自北地,長期服用可至活死人,數量稀少,極為罕見,宮中御醫不曾識得,幸得君逸羽發現。如此,救駕之功,郡王可否?”語到最後,君天熙已踱步立在了翼王府正殿的殿墀之上,回身遙指君逸羽,灼灼目光中的帝王威勢遍佈全場。

“陛下天命君皇,得天所佑!榮樂郡王救駕大功,萬賞亦不為過,吾皇聖明!”

第一個出來歌功頌德的,不是旁人,卻是現任定國公潘寧。君天熙說到“宮中有小人為禍,欲謀害於朕”時,似若無意的掃了潘寧一眼。潘寧見了君天熙眼中似有似無的深意,心中冷汗涔涔,低頭間憶得君天熙七月停朝遇害之時恰是族兄潘固延誤漕糧之日,他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因為潘佐的事,天家與我潘家原就有了些嫌隙,陛下莫不是以為是我潘家······尤其想到姐夫薛氏一家一著不慎的下場,兀自生怕的潘寧,再聽“北地”之語,無異天籟,君天熙話音一畢,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今非昔日,為了潘氏全族計,說什麼也該勸族長從失子小節中走出來了,否則···

見得潘寧率先出列,君天熙嘴角一絲滿意弧度,微不可查。幾番敲打,潘家,該老實了。

“吾皇聖明!”

“陛下,胡人欺人太甚,謀害陛下,老臣不才,願赴北地討賊!”周國公孟江,大華朝有名的主戰派。

“臣請討伐宏國胡賊,便為軍卒,臣亦甘願!”

“胡人可惡,欺我華漢,臣請陛下發兵徵宏!”

······

君承天眼底含了輕笑,五十多年國仇家恨,大華戰心可用。握拳盡作決意,秀兒,快了!

欣賞君天熙的威嚴氣勢,即便沒有那身耀目明黃,她依舊是睥睨天下的絕世女子。巾幗從不讓鬚眉,女子又如何!你早就準備用救駕的名義封我郡王,卻又故意不說嗎?非是局中人,不知內情的君逸羽想不出太多關竅,但禍水北引一條確信無疑。看得場中主戰派的群情激奮,君逸羽想起長孫蓉那句“為政之人深謀遠慮”。政治啊,事情原本怎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利益需要它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殿墀:臺階上的平地

君承天原本盤算的是什麼?君天熙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