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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有一日,蕭楓岑帶了一把琴來,很眼熟的琴,是那把摔爛了,又補好的琴。在等待程汐回來的時間裡,他便彈那把琴。還在急流裡逆流奔跑的程汐聽到琴聲,就會故意拖延在路上行走的時間,有時候回到洞穴的時候,溼透了的衣服都風乾了。
這以後,蕭楓岑就會跟程汐說一些關於琴的事,他教她音律,教她彈琴,手把手。程汐一日苦翔術下來,早已筋疲力盡,可看見蕭楓岑談及琴時眼底光,滿懷漏*點的模樣,她又心有不忍,開不了口說拒絕,只能按捺著,耐心地聽著他說,再認真地學。
這期間,總是蕭楓岑淡淡地說,程汐聽著,時不時嗯上一兩聲,直到她實在困極了,睡過去。
翌日起來的時候,她是躺在床上的,而蕭楓岑總是不在。他見不了光,必須在天明之前離開。
似乎是過了三年,又好像是四年,總之是過了好幾年,有一日,程汐終於開口問到蕭楓岑的病情。
當時,他正在撫琴,表情祥和寧靜,程汐亦是覺得他心情良好才壯著膽子問。
她這一問,他手裡的琴絃鏗然一聲,驀地斷裂開來,中指被割破,一顆鮮紅的血沫子甚至濺到了她臉上。
那一刻,空氣是停歇的,程汐狠狠咬著下唇,心跳擂鼓似的激快。
………【123 回憶2】………
自從蕭楓岑夜夜擁著程汐入眠起,已經連續數年沒有過病,也沒有過脾氣,可這一刻,程汐卻不敢保證他依舊能保持鎮定。因為他垂在膝蓋上的手攥得是那樣地緊實,以至於他手背上的骨節泛出了森白的顏色,他在抖,連梢都震顫起來了。
程汐一動也不敢動地盯著他,心中後悔極了,可又不敢開口為自己辯駁,深怕一個不小心,觸及了他的底線。
她緊張極了,也害怕極了,以為他必定要火了,可最終,他卻只是垂下頭,長長哀嘆了一聲。然後轉過身來,準確地找到程汐的所在,將她抱在懷裡,安靜地擁著她,一夜再無言。
這樣的沉默延續了好久,直到琴絃修好了,他也沒有再說過話,亦不再彈琴,每日只是沉默地擁著她入眠。
久而久之,也許心情慢慢轉好了,他又開始彈琴了,但話語卻稀少,慢慢地,程汐也就忘卻了這件事,可他卻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舊事重提。
那晚他擁得特別緊,像是要把程汐整個兒嵌進他身體裡,他嗚咽著趴在她脖頸裡,眼淚不值錢似的往下砸,一顆一顆,跌進她頸窩裡,順著頸線下落,又滑到她心窩上,刺股股地灼痛。
他說他害死了他的孃親;他說他深受重毒,沒有解藥,也沒有辦法壓制,只有擁著她,聞著她的氣息,才能控制毒性氾濫;他說他每一次傷害她都不是有意的,那都是因為毒性控制了他的心神;他說病的時候很痛苦,像一千隻螞蟻在撕咬……
窗外的雨由淅淅瀝瀝轉而加猛成為瓢潑大雨,傾盆蓋下,聲勢如洪,如他眼底的淚,一決堤,就一不可收拾。
他哭泣的時候很壓抑,緊緊咬著下唇,不肯洩漏太大的聲音,深怕一個不小心,放肆的嗚咽聲,會帶他迷失在無邊無際的哀傷裡。
他說了很多,卻沒有說他是怎麼害死他孃親的,亦沒有交代他身上的毒是怎麼得來的,甚至連他的眼睛為什麼看不見,腿為什麼走不了路也沒有說,他只是反覆地道歉,反覆地說他心裡的苦。
說得程汐淚如雨下,只能反手抱著他,不斷地用指腹擦他臉上的淚水。
那小溪流似的眼淚啊,就像下雨似的,擦完還有,擦完還有,怎麼擦都擦不幹,就那麼,不值錢似的,一直掉,一直掉。
一夜無眠。
狂躁的雨聲在耳畔響了一夜,卻抵不上他苦悶的細聲嗚咽,程汐的心悶得慌,像有人拿著鐵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