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本地暫時無憂了。他總不至於去襲自己王都吧?”

“……”

慕廣寒默然無言。

事到如今,他總不能拿著葉瑾棠白紙黑字的供詞,還跟燕王說,他還是覺得不可能是顧蘇枋。

大司祭再怎麼說,也曾是天雍神殿最為聖潔高貴的修行者。

就算後來變了許多,也絕不至於會降格淪落到去研究什麼旁門左道的控屍獻祭邪術濫殺無辜。

不能這麼說,因為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

昔年種柳,依依漢南。

今看搖落,悽愴江潭。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這些年來,他去了大江南北許多地方,也逐漸正視了許多以前不肯正視的東西。

時光是一種極其殘忍的存在。

輕易就能讓這世間許多光芒萬丈之人,變得前後不一、面目全非。

這太正常了。

所以如今的他,已經不可能再去徹底信一個人,無論他曾經有多好、多純白無瑕。

……而且仔細想想,為什麼幕後撥弄風雨之人,就不能是顧蘇枋呢?

亂世之中,盤根錯節。誰知道誰曾經完美的畫皮之下,又究竟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慾望。

一陣鋪天蓋地的暈眩襲來。

看來這幾日,血是放多了,身體畢竟虛弱。

慕廣寒實在撐不住,很快枕著燕王的臂彎,沉沉睡了。

夢裡,處飄蕩著濃郁的幽蘭香。

地宮、天璽、南越,種種往事一閃而過,支離破碎。

等到終於有連成串的畫面時,慕廣寒只看到鉛灰色的天空,落下簌簌白雪。

有人渾身是傷,摔在他的面前。

夢中,那人的臉是模糊的,慕廣寒只記得他咳出鮮血,落在一片晶瑩的雪面上。

“阿寒,他在騙你。”

“天雍神殿高高在上的大司祭,心中只有他的蒼生天下。為了他們,他才不會管你死活,他一開始把你留在身邊,就只是……為取你身上月華以贖蒼生!”

“阿寒,你跟我走。”

“眼下還來得及,你跟我走,我帶你逃離這裡!”

漫天大雪冰冷徹骨,利刃一般的話語,更是將整顆

() 心生生插得鮮血淋漓。

月華城主還是後退了一步,在茫茫白雪中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信冕旒。”

“他不會騙我,何況,就算他騙我……”

而且,就算他是騙他,其實也沒關係。

因為,一個為天下蒼生要我死的大司祭,一個是註定要為天下蒼生而死的月華城主。這不是巧了麼?

終究也算殊途同歸。

慕廣寒那時,是誠心地從這個有點悲慘的巧合裡,品出一絲命運善意的玩弄。

……只是,再然後呢。

再然後,又怎麼樣了呢?

大雪變作了淫雨霏霏,綿綿沒有盡頭。

那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大司祭落淚。潮溼的寒氣順著那人的脖子落進在他的肩骨桑,寒意陣陣滲透到了骨縫裡。

那人抱了許久,最後放下。

懷裡驟然空了。他想要抬起手,卻僵冷著動不了。

“乖乖,等我回來。”他最後說。

不行,不行。

不能走。

混沌中,他掙扎,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他必須阻止那個人的離開,不然一旦分開……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夢境再度黑沉。錐心蝕骨之痛中,慕廣寒只覺得渾身驟冷如冰,千斤巨石般沉重的情緒壓在胸腔,他疼得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