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以房間的門虛掩著,裴延站在那扇門前,一時竟不敢進去,他的心像被一隻之無情的大手緊緊攥著,他害怕推開那扇門,害怕看到林夢以的眼睛,害怕那雙眼睛對他流露出的種種情緒。

裴延已經超過三天沒有閤眼,此時的他就像立在懸崖邊,緊繃的情緒一刻未曾鬆懈,等待著林夢以給他的審判,拉他一把,他重獲新生,推他一把,那便是萬丈深淵。

裴延的情緒離崩潰,只差那麼一點。

他走進那扇門,發現林夢以並沒有在床上,雪白的醫用床單被扯得褶皺,主刀醫生坐的凳子翻倒在地,精密的儀器架被歪歪斜斜地推到一旁,各種金屬或玻璃儀器散落一地,而林夢以正抱膝蹲在房間的角落,面前有一盞高高的落地燈做遮掩。

彷彿幾天沒見,林夢以的骨骼都可以透過棉質上衣看出來。

裴延心臟絞痛,用盡全身力氣走到林夢以面前,伸出一隻手向摸他肩膀,「夢夢……」

在他指間碰到林夢以肩膀的一瞬,林夢以渾身一顫,緊接著「啪」的一聲,把裴延的手拍開,尖聲道:「別碰我!」

裴延看到林夢以蒼白的臉色,尖得彷彿能戳人的下巴,心疼得無以復加,「夢夢,疼不疼?我錯了,我」

林夢以猛然站起來,身體使勁往牆角里縮,彷彿裴延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他神經質地發著抖,「滾開!我不認識你,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裴延的心都在滴血,他告訴自己不能後悔,不能心軟,可是此刻看到林夢以受傷的神情,他無法抑制地想,他是不是做錯了?他是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他的夢夢不僅沒有記起他反而越推越遠了?

裴延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慌亂,他不顧林夢以的反抗把人摟進懷裡,無意識地重複著:「夢夢,夢夢,你看看我,你看著我是誰?我們從新開始吧,我會好好對你,我一定」

突然裴延感覺到手臂上一陣刺痛,他低頭一看,林夢以不知何時摸到了桌子上的一把手術刀,正刺進了他的手臂,緊接著林夢以發力推開他,跑到了另一處牆根,有些神志不清地抱住膝蓋,縮排牆角。

手術刀尖細的頭部深深扎進大臂,傷口雖不大,卻很深,頓時血流如注。

聽到聲音的醫生和助手連忙跑上樓,一推開門就看見一地的血,醫生嚇壞了,趕緊給裴延止血,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剪刀。

裴延滑落在地上,任憑醫生擺弄他的胳膊,他偏頭看向另一側的林夢以,傷口再痛也比不過心臟傳來的疼痛。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砸門聲,緊接著是玻璃被敲碎的聲音,助手慌亂地跑出去檢視,就見宋信北帶著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手裡拿著棍子和鐵刀,輕易地破開了門。

隨後,那幾個男人和樓下裴家的三四個保鏢打起來,而宋信北則直奔二樓,門被一腳踹開,宋信北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牆根,留了一胳膊血的裴延。

宋信北眉眼間的戾氣濃厚得化不開,像草原上最兇最狠的那匹狼,完全與平日判若兩人,像回到了高中,那個舉重若輕,三兩句話就嚇得幾個流氓全滾蛋的男生。

而下一秒,宋信北看見了另一邊牆角處蜷縮的林夢以,瞳孔針縮,顧不上裴延,先跑到林夢以身邊,「夢以,你怎麼樣?他們對你做什麼了?」

而林夢以此時對外界的觸碰異常敏感,他推開宋信北,只不斷地重複道,「別碰我,別碰我」

宋信北被推到一邊,低聲怒吼道:「裴延!」那語氣像要生嚼了他,他憤怒的目光瞪向裴延,三兩步走過去,一把從地上薅起他,拳頭緊接著狠狠打向裴延右側顴骨,裴延就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布偶,被宋信北打出去,撞上左側牆體,身體失去倚仗向下滑落。

而宋信北再次拽起他,屈膝狠狠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