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以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被人按著注射鎮定劑和麻醉,然後躺在那張冰冷的床上時,我腦子裡還有意識,我看著那些可怕的器具在我身上遊走,我當時想不如就這樣去死吧,這些都是你給我的,你現在憑什麼讓我原諒你?」

裴延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渾身血液倒流,心臟像被人扎得千瘡百孔,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巨大的悲傷鋪天蓋地而來,他伸出手想抱住林夢以,想把那個單薄的身體按進自己懷裡,「對不起、對不起」裴延好似喪失了語言功能,翻來覆去只重複這一句。

就像只有離家的人才會思鄉,他竟然在失去林夢以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愛林夢以,他根本無法離開這個人,但他一次次親手把人越推越遠,林夢以甚至不惜做手術也要忘記他,現在又這麼恨他,全是他自找的,全是他活該

而最讓裴延感到傷心和恐懼的是,曾經那個滿眼都是他的人,那個對他滿懷愛意的人,會不會已經隨著那個手術死了,在他懷裡抱著的人身上,找不到一點曾經林夢以的影子,他把愛意全忘了,還是林夢以嗎?

他的夢夢到哪裡去了?

他的夢夢被他親手殺死了嗎

林夢以脫力地被裴延按在懷中,他甚至提不起厭惡,只覺得疲憊,突然他感覺頸間一濕。

裴延哭了嗎?

林夢以睫毛動了一下,或許裴延是真的後悔了,但他不太在乎,他無意報復裴延,說那些話不過是想讓他明白,讓他想開點,別再纏著自己。

可為什麼胸腔裡的某個地方也在微微發疼,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抱夠了嗎?」林夢以啞聲問道。

「夢夢,夢夢」快三十歲的人,抱著林夢以哭得不能自已,好像經歷了什麼全世界最傷心的事一樣。

林夢以突然感覺臉上有些冰涼,他伸手一拭,居然是眼淚。

他強推開裴延,低著頭道:「你走吧。」

最後裴延灰頭土臉地走了,林夢以把家裡收拾好後,也沒有洗澡,直接鑽進了被子裡。

心裡像是颶風過境,一片荒蕪,何必呢,隔三差五來這麼一次,每次都能讓他元氣大傷,好幾天緩不過來。

林夢以一晚上睡得昏昏沉沉,最後也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晨光熹微的時候,鬧鐘響起,他便拖著疲憊地身體去上班了。

下班的時候,依舊是宋信北來接他,看到林夢以發青的下眼瞼,有些心疼道:「怎麼回事,最晚沒睡好還是工作太忙了?」

林夢以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顯得勉強而無力,「沒什麼,就是最近有點累。」

宋信北想起什麼,從後座拿來一個袋子,道:「今天路過一家孕夫店,去裡面給你買了件防輻射衣,平時你上班的時候可以穿上,就是不知道有用沒有。」

看到那件衣服,又讓林夢以無可避免地想起裴延,他接過收下,道了聲謝。

宋信北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道:「夢以,工作累的話就別做了,不如你來我公司上班吧,當我助理,我每月給你開現在的兩倍工資,怎麼樣?」

林夢以知道宋信北在說笑話想逗他開心,宋信北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開,富n代,家裡不知道多有錢,就像廣東那邊收房租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家裡的各個產業公司看看轉轉,說忙也忙,說不忙也松閒。

所以才能每天準時準點風雨無阻地來接他。

林夢以笑笑,「那我不是佔你便宜了。」

宋信北沖他狡黠地眨眨眼,「誰佔誰便宜還說不定呢。」

林夢以被逗笑了,宋信北見他真的笑了,總算放下心,道:「本來想帶你去吃好吃的,現在還是算了,看你這樣我都不忍心折騰你了,還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