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美而韻,總是妙語連珠,夜晚愛好在燈下計算著代表著莊園財產的籌碼,永不疲倦。她見了我,就送給我一隻親手製作的枕頭:“殿下,這裡裝著荼糜,桂花和瑞香,做夢的時候可以夢見三色的花雨呢。”我沒有夢到花雨,可是那夜睡得香甜。

我住下的第三天,有個小男孩衝進我的房子:“姐姐! 姐姐!你是我父母給我找的姐姐嗎?”

他比我小一些,有茉莉花色的面板,唇紅齒白,彷彿是無錫山上賣的絹絲人兒。

我笑:“是啊,有人叫我姐姐當然好。”他歡呼一聲:“我是謝如雅。我總是希望有一個姐姐,可沒有想到有那麼好的。”小男孩快活熱情,連我也被感染了。

我在謝家的日子過得飛快,謝師傅允許我像男孩子一般射箭,讀書,游水,還有騎馬。謝家的馬多,我靠著小時候的經驗,又透過幾位年老誠懇的老僕指點,和我喜愛的馬駒熟識了。

當我經過的時候,我總聽到人們說:“看,那就是光之公主!”大部分時候,小公子如雅都像個影子跟著我。他才十一歲,還不到惹禍的年紀。因此眾人也想不到男女大防。

他像她母親般善於說話。一次我說:“要是月中不住著嫦娥和玉兔,只怕更加明亮。”他笑道:“怎麼會呢?還是前人說得妙,月亮中的神仙就像人的瞳子,有了這個眼睛才明亮呢。我們家現在有了公主姐姐,也變得亮堂了。”我忍不住笑,手裡打好一個五彩長命縷,幫他系在手臂上。

我原以為梅花開時就可以回去,可是等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宮內都不准我回。我身邊的丫頭們樂不思蜀。謝家富可敵國,但卻不那麼拘束。可我思念母親,也漸不安。我不能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再去忍受宮廷的折磨。

若是沒有那道詔命,也許謝如雅一輩子都能當我的弟弟了……恰如謝夫人言語中暗示的資訊。謝如雅在童年就是一個吸引人的孩子,可是孩童的吸引力,僅僅是一個弟弟。

清明五年中秋,我突然被召回皇宮,接我的太監們神色惶惶,謝氏全家都感到吃驚,

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實情。當我坐上馬車的時候,一直躲起來的謝如雅跑在我的車尾:“姐姐,姐姐,我一直帶著這個等你回來。”他揮舞手臂,五彩長命縷在秋陽下閃光。

我也對他揮手。弟弟,老師,謝夫人,像一場夢。我摸摸自己的裙襬,上面擺放著兩件禮物:其一,是謝夫人送我的一袋珍珠。她說:“無論到哪兒,你都該有自己的錢。”

其二,是我的老師給我的,是一張他參與設計的宮城圖,他說:“你在十面埋伏中,也該有自己的生路。”

我牢記著,忐忑不安的入宮。迎接我的是兩個重大的訊息:

首先,我母親袁氏病危,且人們說她有些發瘋了,整日說胡話。

第二,北帝向我求婚,且南朝已經決定接受。

叔父扯住我:“朕本來答應你母親讓你出宮,且依她意思選擇陳留謝家。但是北帝要選擇你。北國兵強,只好委屈你遠嫁。來使說,去年那個道姑,是北朝派出的一流女相士。她講你和北帝是極為相配的龍鳳命。這是北帝給你的信,上面有封印,你自己去看吧。”

我向母親的住處狂奔,她果然病的厲害,我叫她,她也不應。

夜深人靜,我陪伴著母親,開啟了北帝之信件。

翠泊燈下,卷軸上畫得是清晰的中國山河地理圖。奇怪的是,南朝二十八州,北朝三十六州,卻沒有疆域的劃分,彷彿天下已經是統一的。除此以外,還有南北朝版圖以外的漠北,西域,嶺南。若它不是,不合適的人在不合適的時候贈送的,這對我是分外珍貴的禮物。

信的末尾,是幾行婉麗高古的書法。似乎是簪花的洛神,在晨曦中飄行。難道這就是那個殘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