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成功,索性到車間裡巡視。新裝置正在進行測試。緩慢地進行。一個技術員正維修一臺龐大的機器。在拖泥渙散的眼神裡,讀不到一絲鬥志,口中的麵包一嚼便是十五分鐘。

拖泥仍在回憶著我們哥們拖泥帶水搭檔的榮景,當時的他意氣風發,一聲令下樓下的員工無不賣命完成產量。但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老上海的豪邁來到流氓的深圳,跌得鼻青臉腫。他的肩擔越來越萎靡,聲音越來越低沉。

我問他深圳有什麼好玩。他嘆息,見過了上海的繁華,哪兒都不想去了。半年沒回家了。已經。他問我想家嗎。我說想。難道你不想嗎?他深呼吸,淺淺地唉一聲。淡淡的煙影,散佈在我們周圍,彷彿可以聽見四處逃逸的空氣分子逼命想離開這片土地在呼救,但沒還得及便被更多的汙濁侵蝕,迷了路。凍結。

我的思緒迷路在先記燒鵝王,二手菸繞過我的腦海,再繞進阿敏喋喋不休的經歷裡,有些昏眩。

2。隆鹹業德。規矩

別暈。阿敏笑說。吃飯先洗碗筷。規矩。

我依樣畫葫蘆,把筷子和湯匙插進半滿的茶杯中攪一攪,再把茶倒進碗裡搖一搖。

阿敏說,消毒。

燒鵝是這裡招待客人的老招牌。

老闆來要吃,客戶來也要吃。而且。阿敏說,老闆特別交待要帶你來吃吃。規矩。

燒鵝有多好吃,吃過才知道,繁瑣的敘述反而會破壞老饕的食慾。

阿敏說的先記是招牌連鎖老店,在深圳可出名。不怕看不到。門外擺了幾十張桌子,全坐滿了人。熱鬧吧。晚上九點鐘了都。

沒想到吧。阿敏說,我們住在這麼複雜的地方。

當初她的面試在深圳市。聞名的酒店。乾淨而空曠的房間內,坐著老闆和老闆娘。他們為她鋪設一道亮麗的未來遠景。漂亮的廠房。三層樓。提供員工宿舍。一頓午餐。

阿敏的前三個月都在家裡辦公跑證件,沒見過公司的身影。

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小謝上機的前一秒還幻想著住在鬧市裡的公寓宿舍。結果一看。眼球脫了窗,滾到地上,他好不容易的把遺失的眼珠子塞回去,冬天還得忍受冷水的摧殘。住的員工宿舍就在公司廠房後面。

我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需苦其心智,勞其心骨也。

屁呀!小謝抱怨著咬下一口最愛的炒田雞。凍死就有。

最後吃完釀豆腐茄子煲,大家都沉默了。

先記的對面有座老牌坊,上面寫著:隆鹹業德。從右念,或從左念,都不大明白其意。

老規矩。阿敏說。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該商討的該解決的該處理的,全集合在牌坊後的祠堂。

老規矩很多。路面上一百米內經常有兩處的坑泂橫越道路。拖泥每一次都會失手跌進去。小謝就會模仿大蟹的聲調教訓他。“跟你說了好幾次不是嗎?有坑洞要放慢車速。不會聽呀!”

我開始察覺到拖泥的緩慢和遲鈍好像已經形成障礙。心理上他越來越克服不了陷落的必然。咚的一聲。那一聲長長的嘆息,墮入我的擾亂的夢境中,道路崩裂兩塊。

我遠遠的仍聽見阿敏的笑聲。

這是規矩。 。 想看書來

南京步行街上

朋友昨天豔遇,我也想試試看。

從七浦南下,穿過北京路,然後是南京東路。

我正在想著朋友的故事,兩個杭州美女問路,朋友錯指人民廣場的方向,美女跟著他從外灘轉向正確的方向。一路上有說有笑,冷麵殺手仍然無動於哀。唉,誰叫他結婚了。

我的暗自竊笑,把一對老夫婦引過來。東北口音的老先生,扶攙著老太太。“先生,您是北方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