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令了一聲:“快點回府。”

子冷看了眼子霜,他們知道,爺今日心情不好。

快要到王府的時候,馬伕忽然使勁一拉韁繩,將馬車生生停住了。

天地一片灰黑,紫電閃過天際,彷彿怒龍咆哮。雨下得極大極密,重重打在屋簷廊前,是聲聲嗚咽。

雨霧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只聽聞有一道蒼涼的歌聲恍恍惚惚地飄在雨中。

“……看長河洶湧;大浪淘盡幾番青史殘篇……道說是英雄命,隻手可擎天……卻不知古道皇城,英雄命可歇……命中劫,雨中約,把蕭曲曲為誰流連……”

司寇雲戰心裡本就焦急,聽見馬車外的動靜,忙挑簾一看,剛要出口問是何事,卻有霎間收了聲。

只見不遠處,有一老翁的身影,跪在雨中,面朝著司寇王府,不顧雨水打得他身上發疼,只不知疲倦似地唱著悲壯的曲子。

司寇雲戰聽清那曲裡的詞,心中一動,忙下了馬車,快步走到那老翁跟前。

“你是何人?”

老翁聞聲,緩緩裝過身來,現出一張蒼老而熟悉的臉。

司寇雲戰一驚,“豐參將?”

一頭蓬亂不堪的頭髮,被雨水淋了個透,老翁伸手撩開遮住眼睛的頭髮,眼裡的激動展露無遺。他的聲音顫抖中夾著哽咽,深切地喚了一聲:“少爺!”

他繼而仰天,斷斷續續地大笑起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司寇雲戰心中情緒難明,原以為父親的舊部早已被滅盡,不料事隔十三年,竟還能遇到與父親存有深切關聯的人。雖然老翁的面容已衰老了太多太多,他卻仍然一眼認出了他——豐年,父親的參將,也是父親的心腹。豐年擅長龍膽槍,記得那時,他常常在得空的時候,教自己耍弄一番。

“豐叔,快快請起。”說著便伸手去扶。

“少爺,哦,不,王爺,豐年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十三年啊!”他抬頭望天,“將軍若在天有靈,定要助我協王爺完成大業!”頓了頓,豐年悵然:“將軍,豐年定要那昏君以血祭您!!”

今夜的天空,黑得讓人壓抑。

朝陽軒裡,黛蜜蜷縮在長塌上,眉頭緊蹙,不知是否被外面的風雨擾了心神,她翻來覆去,似是睡得極不安寧。這樣風雨不寧的夜晚總是會把潛藏的悲傷放大,誰也不知,黛蜜此時正在做著一個夢,一個噩夢。

夢中微雨初涼,天空陰霾,有人尋階而上,立於城樓之上,一身黑衣隨風飄動。城下旌旗獵獵,六軍齊整,陣容肅穆。忽然畫面一片混亂,耳邊只聽見亂紛紛的聲音,痛喊聲,馬嘶聲,刀戟聲,衝鋒聲,雜亂一片。

黛蜜轉了個身,神思掙扎幾番,想要從夢中掙脫出來,卻是完全失控,只見夢中有一個嬌小身影,身形急切,於戰場中急急尋找著什麼。刀劍無眼,她不由得為那個女子捏了把冷汗,正想開口制止,畫面卻忽然清晰,把那女子的面容驀然拉近,那……竟是自己?!

她無限驚恐,試圖尋回思想的自主權,卻見畫面又是一轉,她看見夢中的自己啪嗒啪嗒地斂著裙裾奔上城樓,對著那個黑衣男子喊了一聲什麼。

黛蜜聽不清任何聲音,感覺得那畫面裡的聲音全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眼前越來越模糊,她只知道有箭接二連三地飛來,不知穿透了誰的胸膛。只見那個城樓頂的黑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正要往夢中的女子走去,卻忽然身形一震,伴隨著女子一聲嘶聲裂肺的慘叫,掉下了城樓!

有許多人在喊著什麼,可是黛蜜聽不見,直到世界慢慢恢復一片死寂,她怔怔地看著那個墜落城樓的黑衣男子,他倒在血泊裡,一動不動。她看見男子的五官一點一點地在眼前清晰起來,然後像曼珠沙華的紅色血液一點一點地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