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笑容,看上去絲毫沒有即將參與一場決鬥的緊張,卻有些象去赴友人之約。

崔遠鍾瞳孔猛然收縮,他忽然明白軒轅望為何對這一戰如此擔憂了。武哲光邁著輕快的步伐漸行漸近,但他舉手投足間卻有著玄妙的韻律,整個人與劍有如一體,竟然沒有絲毫破綻可尋。而他雖然神色安祥,凌厲的劍意卻似乎無處不在。

武哲光來到與崔遠鐘相對的山澗彼岸,信手揮劍,一棵碗口粗的松樹應聲而斷,武哲光一手提劍,一手拖著那松樹,輕輕一躍縱身上了砥石。兩塊砥石相距不過七丈而已,武哲光將手中的松樹用力一擲,一頭正落在崔遠鍾立足的砥石之上。

自瀑布山澗中飛濺而起的水汽很快就將松樹打溼,武哲光向崔遠鍾一招手:“這樣的地方,如何?”

“我隨你。”因為瀑布的聲音太大,武哲光又只是隨便說了聲,因此崔遠鍾幾乎聽不見他說的是什麼,連猜帶想明白之後,崔遠鍾微微一笑道。

武哲光也應是猜出他的聲音,他又從懷中摸出兩塊絲巾,將其中一塊擲了過來,崔遠鍾伸手接住,這裡風大,武哲光仍能將輕飄飄的絲巾擲過來,他在煉神方面的修為頗為可觀。

武哲光用那絲巾將自己的眼睛層層裹住,向前一跨步,站在了那松樹樹幹之上,道:“來吧?”

“矇住雙目比劍,在這樣的地方?”

崔遠鍾看著穩穩站在松樹上的武哲光,心中不禁凜然生畏,這傢伙為了求得超越那天軒轅望與諸葛眠風的一戰,竟然想出這樣的辦法,這一戰無論勝負,都可謂前無古人了。

被水打溼了的松樹原本就溼滑,普通人站在上面保持平衡已是不易,遑論舞動長劍!自己倒不怕這個,但要是矇住了雙目,這難度何只增添了一倍兩倍!高明的劍士,要靠雙目來看破對方的劍式,並以此作出對應之策,現在雙目受限,豈非只是瞎打一氣?

“方式是我出的,若是你不願意應戰,那便算了。”

瀑布聲中,武哲光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讓崔遠鍾心中豪情一起,黃金之劍在手,便是再惡劣的情況下自己也足以應付,武哲光能蒙著眼睛,那自己也一樣可以矇住眼睛。

“好吧,就這樣。”崔遠鍾拿起絲巾,正要矇住自己的眼睛,卻發覺那絲巾上繡著一個小小的“純”字,崔遠鍾心中一動,這絲巾想來是鹿之純送給武哲光的,卻被他如此隨意地交給別人,這武哲光對劍技如此痴迷,難道真的什麼也不顧了麼?

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又浮上了心間,雖然此前他已將這些日子來的愁緒與偏激心理排擠了不少,但當這鹿之純繡的絲巾在手中時,他心中又不禁對武哲光產生濃濃的嫉妒與怨恨,嫉妒他這樣的人物也能得人垂青,怨恨因為有他在自己一見心儀的女子便此生無緣無份了。

“或許……或許我可以擊敗他,讓他落入水中,從這瀑布中落下去,必死無疑……”

這個有些卑劣的念頭一起,崔遠鍾便覺得自己無法控制住了。象是逃避什麼,他急忙將絲巾蒙在雙眼之上,將自己閃爍的目光藏了起來。

“我好了。”崔遠鍾跨上松樹,大聲道。

“只有心靜,在能在這一戰中獲勝。”武哲光緩緩道,“來吧!”

“用不著你教訓我!”崔遠鍾聽到他的聲音正在慢慢近前,便猛然前跨一步,那松樹被他這用力一踏,猛然震了震,就在這震動中,龍吟一般的劍聲響起,黃金之劍已脫鞘而出,幻成一團光影,直指武哲光的胸前。

“雙方都無法看見,那麼後發制人無法行通,誰搶先出手誰便製得先機了!”

崔遠鍾是帶著這樣的念頭出劍的,這一劍又快又狠,劍嘯聲甚至掩住了瀑布水流聲。但劍一出,崔遠鍾心中猛烈跳了一下,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