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還有一位乍侖的保鏢,他對著眨眼間發生的劇變有些驚慌失措,拔木倉的速度慢了一秒。

正是這一秒,給了夏元熙機會,她顧不得調整身形,立刻舉起手木倉,連續幾槍正中他胸膛,生理性抽搐的肢體讓保鏢的子彈偏離了方向,只打中她的左臂,飛灑的血液濺在窗戶上。

然而這也就是他最後的反撲了,與他軟垂垂委頓下去的身體倒地的同時,還有夏元熙單手攀住窗臺滾落地板的聲音。

這從乍侖開槍那一刻算起,也不過才短短數秒的時間。

夏元熙攤開身體,躺在地板上喘著粗氣,剛剛一系列驚險之極的動作完全超出了她體能,她憑藉著驚人的意志力和信念支撐完成,現在危機過去,緊繃的身體早就因承受不住沉重負荷而虛脫,左臂也火辣辣地一陣鑽心疼痛,讓她眼前直髮白。

“呵呵……敢傷我師兄耳朵,只取你一條狗命算便宜你了。”她喃喃地說。

夏元熙現在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不過師兄如此機智,應該能從剛剛的木倉聲判斷出這裡發生的變動,她也可以躺著休息一會。

果不其然,爆炸後不到兩分鐘,房門就被人大力撞開了,夏元熙正想擺出一幅凱旋之師耀武揚威的嘴臉,沒想到她勉強支起身體,卻看到了薛景純絕無僅有的少見神情。

他一頭半長的黑色短髮凌亂地混雜了泥土和汗水,白襯衫也髒兮兮的,以往俊逸絕塵的臉上染了血汙,狀態比剛來這個世界高燒四十多度,好幾天米水未進,也沒休息時候還差。至少,那時他眼睛看向她時候還有光彩,現在就像是被遺棄的人偶一樣渾渾噩噩的,緊縮著的絕望瞳孔完全映照不出理智的光澤。

“師兄?你受傷了?”

像是被這聲音稍微喚回了神智,薛景純直直地盯向她,用一種有些神經質的蹣跚步態慢慢走來。

但在接下來的幾步裡面,他又彷彿將全身的力量都爆發了,夏元熙只見人影一閃,不知怎麼的他就將她按在身下,分開的兩膝跪在她腰際的位置,手掌握住她的脖子。

近距離看,夏元熙才發現,他雙眼根本就沒有看著誰,那是一種臨近崩壞的的狀態,而喉嚨觸及到他手掌,總覺得像是冰塊一般的寒冷。

會被他殺死嗎?

夏元熙平靜下來,如果他們中非死一個不可的話,她更願意薛景純活下去,本來這第二條命就是撿來的,而且原因還是韓拂霄那個混賬,要是她永遠消失了,那位貪染明王少不得又要擺出一幅難看的晚娘臉,想想就覺得爽快。

但是,緊貼著她喉嚨的手掌卻並沒有縮緊,只是顫抖地一遍一遍撫摸她側頸處的脈搏,好像在確認她的死活似的。

“師兄,我還活著。你不要這麼著急給我立死亡flag好麼?”夏元熙無奈地道。

活著?

這句話開啟了薛景純身上名為理智的開關,他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卻還是不動,只是那麼定定地看著她,從睜開的雙眼中,一顆顆水珠落了下來。

因為他是俯身低著頭,所以淚水並未從臉上滑過就落下,如果不是他睫毛根部的濡溼,她甚至都不會認為他哭了。

那個聲名顯赫在修真界如同劊子手、平時智計無雙的冷靜師兄怎麼會哭?

但他確實在她面前,用這樣狼狽的姿態流下眼淚。看著以往似乎高不可攀的冷漠冰山無聲抽泣著,夏元熙感覺這比任何責罰都讓她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或許作為始作俑者的她也沒有立場說什麼,只有渾身僵硬,任憑冰冷的手掌無力地停留在她脖頸,還有顆顆墜下的淚滴,掉落在她身上像是熔岩一般燒灼。

夏元熙總覺得,那每一滴淚水都像是一個詛咒,將束縛她,永遠留在這個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