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一家去冬窩子看護草場。雖是大忙季節,他還是利用空隙來到了黃毛兒的氈房,一來看看接羔情況,二來把自己的決定告訴黃毛兒,以便讓他早做交接準備。

一隻難產的母羊剛剛產下羔子,羔子卻像死了似的一動不動,黃毛兒用指頭摳出羊羔嘴裡的淤塞物,羔子仍沒有反應,他試了幾次卻因手指太短,難以伸進喉嚨深處,黃毛兒急了,他索性抱過羊羔,口對著口地進行人工呼吸。這一招還真管用,不一會兒羊羔就活動起來了。

看到眼前這一幕,阿斯哈爾的心忽然又軟了,一個牧人能夠如此地珍愛牲畜,就足以說明他是一個稱職的牧民。他突然決定改變自己最初的打算。

遠遠地瞧見隊長往這邊走來,黃毛兒心裡就嘀咕上了,人都說再一再二沒有再三,這一回阿斯哈爾是決不會手下留情了。其實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無論如何處分他都心甘情願,誰叫自己不爭氣來著。只是他實在不忍心離開羊群。

馬依古麗老鼠見了貓似的哧溜一下躲進了氈房。

黃毛兒一鬆手羊羔搖搖晃晃地跑走了,他樂呵呵地目送著羊羔慢慢跑遠,心裡突然有了一種酸溜溜的感覺,也許這是自己接生的最後一隻羊羔了。

“喂!情況怎麼樣?”阿斯哈爾說話就到了跟前。看那神情似乎還挺高興。

“噢!是隊長呀,再有一兩天就完事了。您進屋坐吧。”黃毛兒提心吊膽地說。

阿斯哈爾下了馬,走過來問:“瑪依古麗呢?”

“在、在屋裡呢。”黃毛兒莫名其妙地回答。

瑪依古麗聞聲急忙從氈房裡出來,怯生生地叫一聲:“哥哥,您怎麼來了?”

“看見我你躲什麼,我有那麼可怕嗎?”

未曾開口瑪依古麗的臉先紅了:“沒看見你過來呀。”也不知因為什麼,她從小就害怕這個表哥。

“撒謊都不會撒。有什麼吃的沒有?古麗。”阿斯哈爾進了氈房就往氈子上一躺。

“有、有。”兩口子幾乎同時回答。從阿斯哈爾的言談舉止中,他們感到事情似乎出現了轉機。

就在夫婦倆忐忑不安之時,阿斯哈爾故意扳著臉開了腔: “我想找個人去看冬窩子的草場,你們覺得誰去合適?”

“那、那還不是你一、一句話的事嘛。”黃毛兒的心尖哆嗦了一下,話都說不利索了。其實到冬窩子去看管草場是一份美差,但就是等到開春牧民們一轉場,整個夏天你在這裡連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想找個人嘮嘮嗑都困難,憋都能把人憋死。

“你該不會是讓我們去吧?”正忙著切奶豆腐的瑪依古麗吃了一驚。

“看草場不好嗎?”

“不是不好,不過我們還是願意放羊。我說哥哥,您就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瑪依古麗大著膽子說。

“我說過讓你們去了嗎?”阿斯哈爾突然坐起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一發笑,倒把本來就心驚肉跳的夫婦倆鬧糊塗了,他們對視片刻,始終猜不透隊長究竟是個啥意思。

“給你們說實話吧,我原打算讓你們去看草場,其中的理由我不說你們自己心裡也清楚。可我剛才又改變了主意。你們放牧的時間不長,沒有什麼經驗,但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成為全牧場最好的牧戶。”

“你不會是在哄我們吧?”黃毛兒半信半疑地問。

“再給你們一年時間,怎麼樣?”

看阿斯哈爾態度懇切,黃毛兒這才信以為真,他鼻子一酸說:“隊長,什麼話你也別說了,就看我們的吧。”

第四章(8)

一輛馬車沿著山路慢悠悠地駛來,四個變了形的木頭輪子碾壓在沙石地面上,發出吭噔吭噔的響聲。有著一個碩大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