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古努爾,給生生盛一碗酸奶過來。”嘴上說是不急,老人的眼睛卻粘在手裡的信上。

生生噗地笑出了聲:“我還是先給您念念吧,再把您老急出個毛病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生生一氣兒喝下一碗酸奶,盤腿坐在塔貼跟前的草地上,嘴裡痛痛快快的“啪”了一聲,這才展開信紙,用流利的哈語念道:“媽媽:您好,近來身子骨還硬朗吧!家裡人都好吧?部隊最近出去拉練,沒能及時給您寫信,別生兒子的氣……”

“瞧瞧,嘴上跟抹了蜜一樣,就知道哄我老婆子。念,孩子,你接著念。”

“……上回寄去的錢收到了吧?您老別捨不得花。阿萊長高了嗎?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我想把他接回來,伊犁的教學條件畢竟要好一些……”

“我不去,我才不去呢。” 一個肩上斜挎著書包的禿頭小子,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拂哧拂哧地直冒鼻涕泡。

“沒出息的東西,叫你去唸書,那是好事,學你爺爺放一輩子羊呀?”嘴上雖這麼說,塔貼心裡卻割捨不下,屎一把尿一把的拉扯這麼大你當容易嘛。可說歸說想歸想,畢竟還得為孩子的將來著想。老太太就是再糊塗,也沒糊塗到那個份上。 。 想看書來

第一章(5)

老太太生養過七個孩子,卻僅存活了兩個,兩個都是兒子。老大叫葉森別克,當兵去了伊犁,如今在軍馬場當副場長。葉森別克有了兒子後,就把兒子阿萊留給了媽媽。阿萊一邊在馬背小學唸書,一邊幫著叔叔料理羊群。老二叫阿斯哈爾,是牧業一隊的隊長,長得傻大黑粗、膂力過人。

“塔貼,唸完了。”生生說。

“噢?這就唸完了,後來還說啥了?” 塔貼顯然是走了神。

“大哥還說,想把您也接到伊犁去享福呢。”生生倒是兩不耽誤,這頭複述著信的內容,那頭抽空又下去一碗酸奶。

“嘿嘿……金窩窩、銀窩窩、不如咱自己的草窩窩。我哪裡也不去,那老鬼還在陰曹地府裡等著我呢。”

“塔貼,還有一件事,我說出來,您可不許生氣。”

生生偷眼看看老太太,從郵袋裡雙手捧出一堆花花綠綠的糖果,含羞帶臊地剝出一塊,送到塔貼嘴邊,說:“這是我的喜糖,塔貼,您嚐嚐甜不甜。”不等塔貼張嘴,一隻藏兮兮的小手,冷不防從身後伸過來,奪走糖塊,哧溜一下就不見影了。

“哎喲,搶啥?還不都是你們的。生生,你剛才說啥?

這是誰的喜糖?”塔貼的臉立時耷拉的老長。

曉得老人這是生自己的氣了,生生拉住塔貼的手,趕忙解釋說:“我的庫主任喲,您老就別生氣了,我這不是給您彙報來了嘛。如果不是情況緊急,生生娶啥樣的媳婦,還不都得您老人家說了算嘛。”

“哼!你爹一輩子沒說過一句話,他的話呀都叫你小子給說了。哼!你現在是公家人嘍,眼裡哪還有我這個老婆子呀。”

“塔貼,您可千萬別這麼說,生生這條命是您給的,就是忘了誰,我也不敢忘了您呀。這麼著吧,要殺要剮,您先讓我把話說完好不好。”生生急得抓耳撓腮。

塔貼不再言語,她輕撫著牧狗的腦袋,靜候著生生的下文。

“不瞞您說,塔貼,媳婦是從河南來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娃娃。前前後後加在一起,我們認識了還不到一個禮拜……”

“怎麼回事?你快說說。”塔貼大感意外。

“一天晚上,送走郵班車,我下班回到家,剛一進院門,模模糊糊地就看見門口放著一個包裹,我走近一看,裡頭好像還有個啥東西在動彈,開啟包裹一看,奶奶喲,嚇了我那一跳,裡頭原來是個娃娃。這是誰家的媳婦這麼粗心,敢把娃娃都能丟了,我這麼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