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噠噠的斗笠放下面,與先生坐同一輛車。

潘達擠過人群進屋拿幡和潘運的送靈書,有個師傅甩著斗笠跟上來,手上大意了,斗笠一下甩飛到黎書慧腿上來,無甚要緊,只是被嚇了下,黎書慧把斗笠撿起來由信歡遞給他:“沒得事,沒得事。”

龍杆師傅和先生們一走,路口空了一小片,指揮上車的老頭兒站黎書慧身旁吼:“哪些要送靈的個人抓緊哈,屋裡桌子上的毯子個人去拿,落恁大雨呢,或者到那裡下了車再牽吧。”

都是老輩子曉得的老規矩,眾人的毯子早準備好,撞上急匆匆從屋裡出來的潘達,瞧著他像多大火氣似的,一言不發光著腦袋往車上去了。

忠旭這才想起來,看到了外面的黎書慧,腳下一抬衝過去拽她:“我不曉得你在這裡整啷個!沒淋過雨嗎?你要去送靈嗎?站著整啷個嘛?喊你恁幾遍進去進去硬是聽不到!”

“……”黎書慧朝她望了眼,極無望的眼神,腳步往裡面挪了兩步,又停下來,真是不捨得進去。

信歡小聲哄道:“進去吧,落雨呢,等哈兒感冒了。”

陳德芳也來扶她:“娘進屋裡去坐,外面黑黢黢的看不見。”

忠旭一點不留臉面:“不曉得要喊她幾遍,你是要去送靈嘜還是想淋雨好感冒輸液吃藥嘛,站這裡望啷個嘛?恁大年紀這些還沒見到過嗎?像丁點兒沒聽到一樣,硬是要生病了才高興,你反正喜歡喊這裡痛那裡痛的呢!”

來往都是人,進進去去的,黎書慧淚眼婆娑由信歡潘寧扶著坐到了邊上雨棚下的桌子邊。

有張家老輩子勸忠旭:“二姑娘你恁一兇二惡的整啷個,你吼你媽整啷個嘛,那人嘜是這一回噻,幾十年晃眼看不到了,想送他最後一眼的嘛。”

也有人打趣:“你這不曉得的還以為你是這屋的媳婦,恁兇!你吼啷個嘛,惡名聲一哈叫你背去了。”

她哼一聲道:“是噻,名聲都是我的,人都死了還送啷個嘛,個人的身體她不曉得嗎,恁大的雨在外面站著,我看你想隔兩天一路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