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童復阿童,銜刀浮渡江,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

荊州之地到處流傳這首童謠。

王濬小名正是阿童。

岸上獸,羊也,暗指襄陽羊祜。

龍者,水中王也,水中龍,濬的三點水加上王姓,正應童謠。

吳國人心浮動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吳對峙,江東人心離散,是以各種消極之言層出不窮,有些是鎮撫司宣義司的細作所為,有些則是民間自行流傳。

王濬率千艘大船自上游而下,每艘大船上畫怪鳥惡獸之相,戰鼓轟鳴,響徹兩岸。

又打造木筏竹排沿江隨行,令民夫搖動旌旗,日夜鼓譟吶喊,聲勢如虹。

吳人越發震恐,至夷道,遇攔江鐵索,王濬以木筏置火炬,長十餘丈,大數十圍,灌上猛火油、煤餅、木炭,放在船前,鐵索瞬息熔斷。

時已深秋,霧氣之中的怪鳥惡獸,火光之中,黑煙滾滾,光怪陸離。

兩岸吳軍多是山越、武陵蠻,望見江中怪象,以為河神顯靈,皆朝跪拜。

王濬水軍暢通無阻。

上游風聲鶴唳,下游的樂鄉早接到訊息。

吾彥急忙向陸抗稟報,“秦人水軍來襲,衝破夷道水域,向荊門、樂鄉而來。”

“備戰。”陸抗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吾彥當即召集步卒,沿江佈防,在江水狹窄處設定四百多輛投石車,儲存了上萬罐火油。

數不清的木筏竹排泊在江面上,一旦秦軍戰船靠近,這些木筏就會變成火船,衝向秦軍……

為了萬無一失,吾彥還準備了一支敢死營,兩千餘精銳老卒,手持鐵錘鐵錐,由他親自帶隊,準備去鑿穿秦軍的船底。

沒有戰船,就只能拿人命上去填。

秋風陣陣,無限寒涼,敢死營的老卒瑟瑟發抖。

眼神中卻帶著決然之色,“願為大將軍效死!”

願為陸抗而死,而不是為吳國而死……

陸抗自然能聽的懂,走到一個熟識的老卒面前,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臉上的疲憊之色越發濃重。

“大將軍放心,我等定然讓秦軍有來無回!”老卒眼神堅毅。

陸抗平靜道:“沈黑,你的孫子今年應該有十歲了”

“回大將軍,還有三年,既可以繼續為大將軍征戰!”

軍戶的命運大多如此,祖孫三代同在軍中並不奇怪。

“傳令全軍,回城!”陸抗彷彿被老卒們感染,眼神也堅決起來。

吾彥一愣,“大將軍?”

“此乃軍令,回城!”陸抗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所有人都聽見了。

一瞬間,老卒眼中的決然變成了欣喜,能活著,沒人願意去死。

時至今日,抵抗已經沒有意義。

即便擋住秦軍這次,下一次呢?更何況這次秦國根本就沒用上全力。

而吳國早已經千瘡百孔,秦國的檄文傳來,吳國在人心中,就已經亡了……

均田制無論是百姓還是士卒都有巨大吸引力。

人心向背,一目瞭然,陸抗又豈會不知?

“回城!回城!”老卒們熱淚盈眶,扔下手中的鐵錐、鐵錘。

吾彥的神色也輕鬆了不少,苦笑道:“大將軍……早該如此……這江東還守它作甚?我等即便是戰死,也不過為鍾會做嫁衣。”

“鍾會若能匡扶江東,未必不能與秦人分庭抗禮,奈何鍾會不過一司馬昭而已,江東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我等不能為國除賊,就讓秦人去吧。”

江面上。

秦軍大船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儘管氣勢如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