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若是點頭,朝廷迎接他必比金使還要盛大隆重,可他為大宋做過什麼呢?我等一片忠心,在朝廷眼裡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嗎?朝廷究竟想要什麼?】楊鐵心臉上似哭似笑,只覺胸中一口悶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眼前一黑,兩眼發直,耳朵裡什麼也聽不到了。

穆念慈一直關心義父,見狀上來相扶,又倒茶水,又撫胸捶背,楊鐵心一口氣喘出來,卻又被南宋朝廷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是委實不明白,朝廷為什麼要這般做!

完顏洪烈唇角一翹,還要說什麼,完顏康對薛闍一點頭,薛闍去取筆墨,鋪開了紙,磨起墨來。完顏康自袖裡摸出一隻信封,裡面厚厚地裝了些東西,遞給了穆念慈:“出去再拆。”

穆念慈聽他話裡的意思,是讓自己父女先行離去,掃一眼完顏洪烈,心道:他的狗腿子功夫厲害,義父又氣著了,還是先行離開,尋了郭大哥,再議將來。匆匆道過謝,接了信封,扶了楊鐵心出了庵堂。庵堂邊上,一個絡腮鬍子道:“元帥命標下將兩匹馬與姑娘。”鞍袋裡乾糧銀兩俱全,還有兩隻水囊,樣樣周到。

穆念慈低聲道謝,接過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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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鐵心父女倆走後,完顏康含笑道:“諸位也隨我回陝西吧。”

完顏洪烈自有打算,當即道:“我還有事要辦,待事辦妥,自然去尋你。”

完顏康道:“一同走吧。”

不止完顏洪烈,連神經粗大的侯通海都覺出不對味兒來了,呆頭呆腦地問沙通天:“師哥,小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完顏洪烈還要爭辯,完顏康袍袖輕拂,袖角點在他的穴道上,他便僵住動不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變起倉促,樑子翁人老成精,急忙起身道:“小王爺,你孝心可嘉,要接王爺去奉養,我等江湖草莽,便不打擾……”

完顏康嗤笑一聲:“別裝傻。”

彭連虎乃是黑道上成名多年的人物,此時倒沉得住氣,沉聲道:“小王爺不須擔心我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保守保密的規矩,縱是我等黑道中人,也是知曉的。從今日起,我等再不知道什麼《武穆遺書》……”

沙通天亦說:“我可以佛前立誓,絕不宣揚此事。再者,小王爺若是這般做恐怕以後江湖好手可不敢為您效力。”

如此這般苦口婆心地解釋,蓋因他們知道,完顏康此番是帶了護衛來的。完顏洪烈平素極是推崇這個兒子的治軍之術,以為完顏康之親衛乃是拼殺出來的精兵,武藝或不如江湖豪客,結陣而出,佐以弓弩,江湖高手也要頭疼。何況,完顏康看起來武藝也不弱,大家一起出來的,萬一折了一兩個人在這裡,豈不冤枉?

一面與完顏康說話,一面暗暗戒備,預備若真個說不通,少不得要拼一拼命。完顏康只管笑著不說話,幾人忽然發覺不對勁,聲音漸弱,再一提氣,發覺內力一絲也無,手足痠軟無力,只剩說話的份兒了。

完顏康施施然地站了起來:“好了,諸位可以隨我走了,”說完,又將臉湊到了完顏洪烈的面前,輕聲道,“《武穆遺書》被他們移了地方,不在臨安宮裡,我告訴別人去取了。”

完顏洪烈口不能言,眼睛瞪得老大,怎麼也不明白,哪怕不想讓自己尋這兵書,完顏康何不自己取了用?正用得著呀!

完顏康也不解釋,薛闍眼觀鼻、鼻觀心,將一硯墨磨好,垂手退到一邊。完顏康提筆寫下幾行字給徒單衡,薛闍斜了一眼,臉皮不住地抖。這封信抬頭落款俱全,正文內容只有一個字——不。

寫好了,完顏康吹了吹紙上的墨跡,讓它快些幹,笑道:“臨安朝廷再沒一個岳飛,能讓楊再興死心踏地被招安了。好了,發信給阿衡,請太夫人登車,咱們也該回家了。”

與庵堂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