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作不曾看出來。婆媳是冤家,親如母女的畢竟不是很多,何必再提起這話頭來,惹李氏生氣呢?

心裡正琢磨著,前頭開路的已經進了趙王府門前的巷子裡,往門上叫人來迎小主子。這世子如往日一般略勒一下馬,愈發放慢了速度,冷不防巷口大步走來一個背劍的道士。這道士看起來頗有氣勢,前面軍卒竟攔他不住。

這小王爺因父母帝妃之寵愛,也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想借他謀取富貴之人,早見怪不怪。只因看這道士氣質不俗,像是有些本事的人,不欲輕慢,喝住了軍卒,不令其無禮,他自家溫言問道士:“真人好,不知所來何事?”那道士見他並不嬌蠻無禮,心下倒有幾分歡喜,因看到健卒以藤鞭抽人而緊繃的面色一緩,道:“小王爺威風甚重,這一路驅逐百姓,不知受傷幾何。”

小王爺聽了,心中一驚,暗想確是如此,很是不妥,便斥隨從:“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隨從深恨這道士多事,只得對小王爺道:“小王爺,您總要趕路的呀,難不成鳳子龍孫,還要與市井賤民一同擁擠嗎?”

小王爺微一皺眉:“趕人已是很有威風了,再打,便過了。記著吧,別做無禮的事情。”

道士見他聽勸,心裡很是受用,語氣愈發溫和:“我觀公子面相,似與我有緣,可願隨貧道離開,學些武藝?”

簡管事搶先道:“哪裡來的野道?這是你胡言亂語的地方麼?小王爺金枝玉葉,自有師傅!”說便要招呼人將這道士趕走。道士大怒,兩道眉毛揚起,便要開口相罵。

世子喝道:“你忙的什麼?退下!”索性跳下馬來,對這道士微一拱手,婉言謝絕了道士的提議,“今日受真人提點,已承恩德。我年幼,尚在讀書時,資質粗陋,不敢分心。父母親人皆在中都,我可不能離開。”命親隨“管待道長酒飯,取十兩銀子作香油錢,請道長為母親點盞燈。”說完,又一拱手,舉步往趙王府裡去。

心裡卻想:我是穿越的,又不是穿書的,你又不是《封神》裡的西方教,愈加沒有《紅樓》裡的和尚搭檔,過來湊什麼熱鬧呢?

那道士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也不搭理親隨,冷哼一聲,大步走了,眾軍士居然追他不上。留下一干軍士齊齊向他的背影也瞪眼:這雜毛道士好生無禮!

卻說那小王爺,是個穿越人士。比起自帶老爺爺的穿越前輩們,穿得略苦,除開鬧明白自己是金國小王爺,旁的是兩眼一抹黑的。他對金史是真的不熟!金代諸帝他也是不大明白的,並不如大一統王朝那般為人熟知。

自去年知道他父親與他三伯將往蒙古冊封王罕與鐵木真,登時愁得不行——鐵木真已經有了,亡國還會遠麼?沒日沒夜,想的全是“我當如何做方可免鐵蹄之下滅頂之災,蒙古人屠城可不是鬧著玩的”。換了旁的時候,興許還好一點,蒙古鐵蹄的破壞力,地球人都知道了。

小王爺肚裡轉著主意,須臾被送到了後院一座烏瓦白牆的小院裡。他母親是南方人,不久前父親為她建了這所小小的頗有江南氣息的小屋。小王爺並不喜歡這裡,只進來過一回,看了一眼便不再來了。房屋低矮,採光也不好,照明也不好。習慣了現代社會的明亮與王府皇宮的寬敞,給錢也不來。他認為這是個人愛好,他媽喜歡的,他不喜歡,也不算什麼大事兒。他沒有自討苦吃的愛好,平素都是旁人去尋他。

今番被引了過來,他便詫異地問:“媽叫我到這裡來?”

簡管事躬著腰:“是,王爺和王妃都在呢。”

小王爺心裡愈發好奇,進了屋,閉了一下眼睛,適應了光線的變化,向父母請安問好,欲待說些宮中的事情,卻發覺父母的表情都不怎麼好,便住了口。王妃二十來歲年紀,真真“芙蓉如面柳如眉”與李元妃之朗闊殊為不同。見兒子來了,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