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喜歡單槍匹馬,去找那最困難之事辦,現在磁州生靈數萬堪憂,就他嵇璜搶在了同道前面,竟然一舉“說服”了圍困磁州的這股清兵反正。

“其實……我還是能跟蘇秦張儀比的。”

嵇璜自得意滿地想著,嘴角翹得彎彎的。

“什麼人!?”

“還在畫圖,是紅衣探子!”

磁州城南面,亂糟糟的營地裡。衣衫襤褸,分不出是老百姓還是賊匪的民人正審問幾個英華衣著的男子。

“我們是報人!是來採風的,憑什麼抓我們!”

“報紙的畫師,快筆,報紙!你們不懂是什麼報紙!?”

這幾人凜然叱喝著,讓那些泥腿子頓時矮了幾截。報紙……好像真聽說過呢。

當一人抽出已揉成一團的東西,展為一疊印著密密麻麻文字的大告貼時,那些賊匪膝蓋頓時軟了,就算是團結拳,也沒敢把報紙列作邪物,甚至還將印有討伐英華文章的滿清報紙當作寶物,想到這些為天下人知的文章都是眼前這些大老爺所寫,頓時自慚形穢之極。當然,他們是搞不清這報紙還有南北之分……

忐忑了好一陣,有人帶頭屈膝打了千,口稱大老爺,其他人有樣學樣,頓時跪倒一片,讓這幾個報人也呆住了。

“好了,我們不是官,就是想來看看磁州這場苦難,你們既在這,我就有問……”

領隊的該是個牙頭(採訪記者),下意識地就開始工作了。

“我們都是跟著來的,他們搶了我們的家當,燒了屋子,我們還能去哪呢?跟著他們還能分到吃的,搶了東西也能沾一點。”

“為什麼要殺城裡的人?上頭說他們是妖魔,是被南面害了的,不殺了他們,老天爺就不下雨,田地裡就長不出東西。”

這就是一幫被賊匪裹挾來的難民,不止他們,圍在磁州城外的賊匪,除了幾千核心外,其他全是如此來路,茫然不知為何而戰。

報人們頗是興奮,他們此番是得了第一手的採訪資料啊,正議著該怎麼作出一份驚絕一國的報道,忽然有人道:“這些人只為求活,同盟會的善業會在新鄉一帶已經搭起了難民營,咱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帶過去,磁州民人就能得救了啊!”

領隊牙頭下意識地道:“咱們是報人!報人只管報事,怎能出手干涉呢?”

話音剛落,就見眾人直直盯住他,他楞了片刻,揮起巴掌啪地扇了自己一個大耳光。

“我們先是人,再是國人,之後才是報人!”

“咱們《正統報》也入了同盟會,別忘了國人大義!”

“別忘了艾尹真先生所言,人不分南北,行不外仁義,我們得以人為本,以仁為先!”

眾人很快統一了認識,開始商議起如何行事來。作為報人,如何讓這些無知民人相信他們,並且達成最佳傳播效應,他們就是專家。沒過多久,向南有住處有伙食的傳言就散於磁州城外十里長營。

四月二十日,許知恩一腳深一腳淺地向磁州城行去,身上的衣服已經爛成縷縷布條,各色傷痕遍佈軀體,嘴唇乾涸,雙目空洞。如行屍走肉。

他已完全絕望了,在新鄉跪地哭求,依舊沒得到紅衣的回應,天地會的人找不到。天廟的人一聽是白蓮宗就搖頭,他這一趟求援毫無所獲,他辜負了聖姑的信任,磁州數萬百姓的性命就要斷送在他手裡了。

他還能作什麼呢?就只剩下回磁州,與聖姑和百姓們同生死了,自小他就受著聖姑的教導,這聖姑的稱呼也只是習慣。實際上他當聖姑如師長一般尊敬,聖姑所求,也是他所求。聖姑對英華的信任,也撐著他在南面四處尋求支援。

可結果卻這樣殘酷,看來英華是真拋棄他們了,就不知聖姑面對這樣的現實時,會不會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