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傾了傾身,說:“主公,您心裡清楚這答案。”

俞帆揹著手默默踱著,碩長的身子來回移動,良久,嘆著:“真希望葉青是個忠臣孝子吶,這樣他可以束手就擒,然後就可以被砍了腦袋,我們就少了一個大敵,多出了一片基業。”

“過了些年,我們就可以平反,給這個死人弄個封號……多遠的夢!”說到這裡,也不由自嘲一笑,吩咐親兵:“你去傳我的令,修整一日——還有,弄點酒肉來,我要和戚先生徹夜暢談!”

終於,戚良升到了“戚先生”的地位,和當年寇先生相提並論。

就在這樣氣氛中,總督府向各郡派出了使者,以朝廷名義,對地方進行賞功罰過——雖被中央抽走了一半資源,州府始終沒有放棄對地方的整合,而在這其中聚集利益也得到朝廷的默許。

在別處如何尚不得而知,在南滄郡這面,特使一到,就被郡府熱烈歡迎。

俞承恩親自出城迎,笑容滿面,真心熱情,熟悉這位上司的官吏都看得出——這和迎接葉青凱旋時的做作,不可同日而語。

在郡城的招待酒樓上,幾乎郡府的所有官吏都到場,為上官接風洗塵。

特使是個中年的官員,姓王名雙,頗有資歷的同進士出身,官品也是從四品,比郡守還高,這時不閒扯什麼,直接當眾宣佈對郡裡各軍功賞,要求各家君入郡城受賞。

“這些都是應有之義,我在這裡點一下名,還請葉伯爵親自到場……畢竟是抗擊外域的好事,擊潰四十萬陰兵,如此赫赫大功……若是不賞,豈非讓人嘲笑本朝無容人之量?”

王雙正色說著,卻在下首ji起波瀾,眾人臉色各異,許多無品小吏暗自後悔,不該貪著酒宴過來,捲進這場是非。

酒過三巡,王雙就放下杯子:“你們隨意,我去更衣。”

俞承恩也起身相陪,一路無言,一直行至樓頂,兩人都自然停下腳步。

“此舉,似有些多餘了。”俞承恩小聲試探說,心知葉青絕不會答應,此子已經決然置身於朝廷之外,非戰時皆不聽調,更遑論聽宣。

王雙饒有興致的打量窗紙上葉家工坊出品的標誌,搖搖頭,推開窗:“規矩就是規矩,不多餘。”

一陣風雨自視窗刮進來,濺溼了地面,卻被一層透明法膜隔離,沒沾染到對話的兩人身上,而冰涼的水汽反讓人精神一清,都向外望去。

樓外一片煙雨,密集的雨線在民居的青色瓦片上濺射,噼啪作響,白茫茫的水汽遍佈天地間,模糊了人間氣象。

煙雨中,城裡數十道街坊縱橫,遠處都已看不見,近處還能看到商家、酒樓紅色的燈籠,市面比戰前蕭條許多,但比起戰爭宵禁時的人氣恢復許多,青石街上不少行人自城外歸返,一頂頂油紙傘浮萍聚散、碰撞、漂移……最後消失在一戶戶人家中。

偶爾,也有出喪的隊伍出城去,死者多半是幾次被邪魔突進入城屠殺的軍民,戰事耽擱至此時,就算雨天也沒法再耽擱了,由親屬打著黑傘送至墓穴……或算也是一種歸家了。

“江山如畫,世代如梭,你或不知,我是同進士出身,有些能感覺到,此子心不在這凡世,他想要成仙……”

王雙嘆息說著,目光閃動一絲冷色:“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一個青脈還想上天,豈不拿整個州府做墊腳,這世上豈有那麼便宜的事。”

原來是土脈投下了影響力,都不願看到青脈成就……俞承恩心思開闊許多,這時積極說:“郡裡一定會全力配合特使大人!”

“是配合州府,配合朝廷。”

王雙看了他一眼,糾正一句,換上親切的語氣:“州府已決定,要明確支援你們俞家……”

前半句讓俞承恩的心思泛一絲火熱,剛堆起笑容,